悦悦听说她第二天不出门,特别高兴,嚷着要给她爸打电话,明天一起去逛街、逛公园。
二姐听说她初六吃完早饭就走,说明天中午让姐夫给她做哨子面,晚上包饺子。
她全听她们安排。
一大早人们好像要把没来得及放的鞭炮全放完,劈劈啪啪吵醒沉睡的她们。
她早早起床,自告奋勇去买早餐。端着小锅去早餐铺买回豆腐脑、油条和油饼。二姐说:“你信不信?悦悦今天不用人叫,自己就能起来。平常她都要睡到吃中午饭。”
悦悦在被窝里说:“你还好意思说,你要像我小姨这样,早早地就给我买回来早餐,我能一直赖床上不起来吗?”
十点多二姐夫来了,看到桌上的豆腐脑和油条、油饼,说:“这谁买的早餐,买这么多干啥?剩下这么多!我本来从来不吃早餐,算了,我把这些吃了吧!”
悦悦说:“看把你给为难的,好像谁稀罕你给面子似的。我小姨说不吃早餐人会变傻,难怪你这么傻!”
二姐夫笑着说:“谁傻?说你爸傻,你能聪明的了吗?”
悦悦说:“我就是不聪明呀,都怪你,本来遗传基因就不好,还不给我吃早餐。”
二姐夫说:“你遗传基因怎么不好了?要不好也怪你妈,别怪我。”
二姐插入:“我是遗传基因不够好,你也不咋地,雪儿说的,生女孩父母的基因各起一半作用。”
她笑着拍着悦悦的小脑袋说:“别给自己找借口,一个人的成长,遗传基因和后天努力都很重要,遗传基因不可改变,改变不了的事情不要去纠结,做你力所能及的。”
悦悦回头笑着说:“小姨,你别再拍我头了,再拍我就更傻了。”
她笑着说:“谁说你傻?看你在家把你爸你妈说的一愣一愣的。”
二姐、姐夫都笑,说:“就是的,有时候我俩加起来都说不过她。”
她笑说:“咱家悦悦思辩能力这么强,以后长大当律师吧!”
悦悦说:“我才不呢,我最怕背东西了。”
她问:“那你以后长大想干啥?”
悦悦说:“我想当医生,救死扶伤。”
二姐小声说:“她总觉得她奶奶如果遇到好医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她。”
她摸着悦悦的头说:“那好呀!那你以后要学好生物和化学,长大当个救死扶伤的好医生。”
二姐夫说:“当医生好呀,随便动个小手术,病人家属还不得送个几百。”
三人侧目视之。
二姐夫一边喝豆腐脑,一边说:“都看我干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以为我胡说的?”
没人应他。
二姐说:“等你做哨子面呢,你都吃饱了,中午还做不做哨子面了?”
姐夫说:“做呀,我做了你们吃呀,看我多有服务精神。”
悦悦说:“天天、顿顿都是我妈做饭,你就做这一顿,还没做,先夸自己一通!”
姐夫说:“你以后千万别学你妈,你妈要天天夸我,我不就天天做饭给她吃了吗?”
她笑,说:“这话说的经典,咱们以后都学着点儿。多夸别人比多干活更让别人开心。”
吃了姐夫做的哨子面,她回自己房间,踏踏实实睡了个短而高效的午觉,二姐一家三口在客厅看电视。
看到她起床,躺在长沙发上的姐夫坐起身,喊:“快,悦悦,你小姨起来了!”对她说:“这家伙一直在这等你起床带她出去玩呢。”
她笑着说:“那咱们走吧。”
二姐说:“大市场那边逛过了,今天去五一街,银城商厦那边逛吧。”
她说:“随你,我听你们的。”
四人坐公交车到银城商厦,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穿的。
二姐说:“你明天要走了,给你买点特产带上吧?”
她笑:“我上大学的时候,入的是J城同乡会,J城特产和银城特产有啥区别?”
姐夫也笑,说:“诶,还是有,比银城更全更多更好更便宜。”
她说:“我明天什么也不带。”
二姐说:“要不你把那些馓子和炸带鱼带上?”
她笑,说:“公司食堂的伙食好得很,够让我长胖的了,你们留着吃吧。”
二姐讷讷地说:“那你就空着手离开?”
她笑着说:“我嘴大,嘴大吃四方。”
悦悦笑着说:“我小姨脚也大。”
她笑,说:“嗯,脚大踩的江山稳。”
几个人都笑,这两句是父亲经常用来打趣他自己和她的话。
二姐说:“咱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没人应。
过了会儿,二姐夫说:“回来干啥,那边好就在那边呆着呗,咱爸咱妈给大姐他们带了那么长时间婷婷,也该享他们几年福了。”
没人说话。
过了好长时间,二姐说:“雪,你是不是好长时间没见咱爸了?快一年了吧?”
她“嗯”了一声,说:“快了。”
二姐说:“咱爸其实也挺难的……”
她不说话。
二姐接着说:“其实他要真和王阿姨成一家人也挺好的,不知为啥,王阿姨又走了……”
她还是不说话。
过了很长时间,她说:“我对王阿姨没意见,对咱爸和她在一起也没意见。但咱爸对咱妈太无情了……”咽下了后面的半句“对我太狠心了”。
二姐过了好半天,才说:“咱妈已经走了,先顾着活着的人吧。”
她看着二姐,想大声质问:“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只管自己活着,活得好?”想想,忍住了,低下头,紧紧闭上嘴。
悦悦推她妈,说:“好了、好了,别说了。你们管得了吗?我姥爷爱干嘛干嘛去。”
四人提着大包小包坐公交车回家。
二姐到家就去厨房忙着包饺子,也顾不上休息。她默不作声,提了两只水壶去拎水。姐夫和悦悦去客厅看电视。
姐夫看到她拎着水壶出门,说:“你放那儿,等下吃完饭我去拎!”
她说:“我现在就去吧,省得待会儿脱大衣穿大衣,麻烦!”
她其实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本质上,她是一个既静且冷的人,母亲的离世让她越来越清楚地看清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