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甥女又端出一盒跳棋,说:“咱们四个人玩跳棋吧,这跳棋还是你给我买的,小姨!”
她接过跳棋,说:“咱家悦悦用东西真爱惜,咱家那盒跳棋,盒子都破了。”
二姐说:“咱家那个玩的多,我家这个很少玩,你要不来没人跟她玩。”
小外甥女听到这话,说:“看,你要不来都没人跟我玩,你就跟我们玩一玩吧!”
于是四个人下跳棋,下了会儿,小外甥女说:“还是跟我小姨下好,要是我爸,趁人不注意就耍赖皮,你都不知道咋回事,他就赢了。必须得盯着他一步一步走。”
这时二姐夫端了一大盘手把羊肉过来,说:“又在背后说我啥坏话呢?”
大家笑。
小外甥女说:“说你坏话你耳朵可灵了,要是我妈让你干活,你耳朵也这么灵就好了。”
二姐夫被气笑了,说:“诶,这家伙怎么是个叛徒,胳膊肘往外拐?我怎么不干活了,这不你们在这玩,我在厨房做饭吗?”
小外甥女伶牙俐齿地说:“啥叛徒?哪是里哪是外?平常家里啥活都是我妈干,你干啥了?有人来你就开始表现了。”
她以为二姐夫会生气,没想到并没有,二姐夫继续笑着问:“那我羊肉做好了,你吃不吃?你个小叛徒。”
小外甥女义正严辞地说:“吃呀,好不容易吃一回你做的饭,为啥不吃?”
二姐夫说:“吃就赶紧洗手去,快,带上你婷姐、你小姨,去洗手。手把羊肉,手抓着吃才好吃。”
几个人鱼贯去洗手间洗手,二姐夫在门口递给她一块儿绒布擦手,说:“用这个,不伤手。”
她说:“这不是姣姣小时候感冒你给她擦鼻子的那个布吗?”
二姐夫说:“对,你还记得呢!这布可好了,软乎,感冒擦鼻子最好,擦不破。我们厂虽然效益不好,穷,但是每年这些东西用的可不含糊,随便拿。还有手套,以前你姐还拆手套给我织线衣,现在懒了,也不拆了,积了好多手套都没用。”
二姐说:“现在谁还穿线衣?”
二姐夫说:“你织了我就穿,我就喜欢线衣,纯棉的,可暖和了,还透气,比羊毛的好。”
二姐说:“你说你姐夫傻不傻?那能比羊毛的好?”
这时小外甥女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们厂效益不好,穷,说不定就是被你们这样拿穷的。”
全家愣住。她笑说:“别看咱家悦悦年纪小,很有思想呢,一语中的。”
二姐夫说:“我们拿这点劳保算啥,上面那些有权的早把厂子拿空了,权大大拿,权小小拿,像我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只好多拿些手套啊,擦机器的棉布啊什么的。不拿白不拿。”
小外甥女冷冷地说:“拿了也白拿,是吧?你们就拿吧,迟早把厂子拿垮。”
二姐夫说:“垮就垮吧,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来来来,咱吃咱的羊肉。”
说着拿了一大块羊肉给婷婷,又拿了一块给她,然后是悦悦,对二姐说:“你还用我帮你拿吗?”
二姐说:“不用。”伸手拿了块大骨头。
二姐夫又把椒盐和蒜片推过来,说:“羊肉要吃蒜蘸椒盐才好吃。”
她问:“羊肉不都是冬天吃吗?你们怎么想起来现在吃羊肉泡馍?”
姐夫说:“冬天买的羊肉,听咱妈说你爱吃,一直想你过来做给你吃,哪知道你现在才来。你要再不来,就等吃明年的羊了。”
她笑,说:“等我干啥,下次别等我了,我出差在下面有的是牛羊肉吃。”
姐夫说:“那你觉得我做的咋样?”
她说:“做的确实不错,很地道。”
姐夫来劲了,说:“咱先把肉吃完,你再尝尝我炖的羊汤,那才是一绝呢。”
每人一碗羊汤端上来,味道果然是好。她赞:“姐夫,你这水平,可以在银城开一家羊肉泡馍店了,管保比银城任何一家做的都好。”
二姐说:“他要开店肯定能把我累死,还赚不上钱。”
小外甥女说:“就是,肯定啥活都让我妈干完,他只管炖羊肉。”
二姐夫笑说:“大厨都是这样,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吃饱喝足,二姐不让她动手,一个人收拾了去厨房洗涮。
二姐夫问她:“晚上给你炖武昌鱼,咋样?已经放冰箱上面化冻了。”
她问:“武昌鱼,是过年准备的武昌鱼吗?”
二姐夫笑说:“就是的,一直等你来吃,你没来,就一直冻在冰箱里。”
她问:“那皮冻,是不是还有呢?”
二姐夫笑,说:“那没了,那要放这么久早坏了。”
小外甥女嘻嘻笑着说:“我小姨还想吃皮冻呢。”
正好二姐拿着热抹布过来擦桌子,笑着说:“想吃皮冻?那我给你做一盆,不过那玩意做起来比较费时间,等我做好你可能都回J城了。”
她笑,说:“不是想吃皮冻,是我姐夫说还有过年时的武昌鱼,我就想起了皮冻。”
全家人想起那两盆要给她打包吃的皮冻,笑起来。
说了会儿话,姐夫问她和婷婷:“你俩要睡午觉不?要睡你们四个在大床上睡,我去小床上躺会儿。”
她问姐夫:“你下午是不是还要去上班?你要睡就去睡,我带她俩出去玩会儿,不吵你。”
小外甥女先叫起来:“走,小姨,我带你们出去玩。咱们把乒乓球拍带上,可以打会儿乒乓球。”
二姐夫笑说:“一说出去玩她就来劲儿了,是不是想给你小姨展示下你的球技?”
小外甥女横横地说:“就是的,咋滴?”
她问:“悦悦乒乓球打得很好吗?”
二姐过来,说:“欸,她打的真挺好的,人家说长大要当邓亚萍第二呢!”
她说:“真的,那不错嘛!可能是遗传了姥爷的运动天赋。”
两个外甥女齐声问:“我姥爷还会打乒乓球呢?”问完对视而笑。
她说:“会呀,不过我没见过,只听说过。那时候陪姥姥回老家,听老家的人讲的。说文革中,你姥爷下放回老家,有一年冬天,是个星期天,姥爷挑了一担柴去集市卖了,回来蹲在乡里小学墙根儿晒太阳,休息,看两个小子在那儿打乒乓球。有个小子很轻狂,看你姥爷蹲在一边,就挑衅说:’你又不会打,在这儿看啥看?你认识这是啥吗?这叫乒乓球?‘,说完还把球抛起来做了个发球的姿势,你姥爷站起身,把系在棉袄上的稻草绳紧了紧,说:’那我试一试!‘,然后接过拍子就打的两个人都稀里哗啦,打的学校的老师和路过的人都来看,这哪来一个老农民,乒乓球打的这么好!”
全家人都笑,笑的满脸放光,俩小又互相看看,说:“没想到我姥爷还这么厉害呢。”
这时候悦悦已经拿出球拍,等在门口。
她对二姐说:“姐,你俩辛苦了,休息会儿,我带她俩出去转转。”
二姐夫在后面叮嘱:“先带你小姨她们在厂里转一转,然后再打球,刚吃完饭。”
俩小已经跑到楼下,小外甥女大声应:“知道了。”然后又小声嘀咕:“真啰嗦!谁还不知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