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饭后,爸爸、妈妈一边催她赶紧走,说:“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你赶紧过去,太晚了冷,路上也不安全。”一边跟前跟后绕着她转,舍不得她离开。
她挨个儿抱抱妈妈和婷婷,爸爸在后面犹犹豫豫不好意思过来让她抱,她挥了挥手,说:“再过七天我就又回来了,你们赶紧进去。”把他们推进屋里,关上房门,转身下楼。
听到门在身后打开,黑暗的楼道瞬间有了光的温暖,楼梯转弯的时候,她抬头看,只见三个人都站在楼梯口探头看着她,她挥了挥手,低下头飞快地走进黑暗中。
春子家送别的场景比较轻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场的缘故?
她上到五楼,刚举手要敲门,门就开了,春子笑眯眯站在门口问:“你还进来吗?进来还要换拖鞋。”
又回头对枫姨和陈叔喊:“爸、妈,你们不是说好长时间没见雪了,要不要她进来让你们看一看?”
枫姨闻声走到门厅,笑着说:“本来就是好久没见了,雪越长越好看了。行了,站门口看看就行了,你俩赶紧下楼,车已经到楼下了,春节回来再慢慢看。”
这时陈叔也走到门口,她笑着问候:“阿姨好!叔叔好!”
陈叔笑眯眯说:“都上来了,进来坐会儿再走吧!”
枫姨看看陈叔,笑着问:“还坐吗?春节回来再坐吧?她穿的皮靴不好脱,麻烦的,司机已经在下面等了。”
这功夫春子已经利落地穿上大衣和皮靴,拿了包出来了,拉着她说:“走吧走吧,雪好看,过几天再看!”
枫姨在后面笑骂:“说啥了,我们说啥了,你?!”
她一边回头道别:“叔叔、阿姨再见!”一边被春子拉着踢里哐啷快步下楼。春子家楼道是感应灯,晚上下楼不怕黑。
这回换了辆黑色奥迪车,司机也换了,没见过。春子对这司机显然也很陌生。两人只随便说了几句闲话,大多时候靠眼神和捏手交流。车开得很快,进J城还不到八点。
春子问她:“你还回自己宿舍吗?住我那儿得了,明天再回去?”
她说:“要不你住我那儿吧?我搬了新宿舍你还没去过,去看看呗。”
春子问:“有啥好看的?你那儿有啥?”
她尴尬地说:“额,没啥好看的,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凳子和一个迷你衣橱。”
春子笑:“一张床?多大的床?咱俩能睡下不?”
她说:“挤一挤,能睡下,就是给单身宿舍配的那种单人床。”
春子不屑地说:“那咱俩还不如睡我那儿,我那儿还有两张床呢。”
她随和地说:“好吧、好吧,就睡你那儿吧。你那儿确实比我那儿方便。说实话,我现在虽然住两室一厅,真不如原来住厅招待所,甚至还不如住厂里宿舍方便,连个热水都没有,洗澡还要去公共浴室。”
春子笑说:“人就是不知足,你这两室一厅,多少人熬半辈子也不一定能分到。”
她斜春子一眼,不满地说:“还不是你先嫌弃我那两室一厅的,我本来挺知足的。”
春子讨好地说:“我哪敢嫌弃,不过咱俩现在去住你那儿,确实不如住我那儿方便。”
她也笑,说:“那确实。”
等进了公司招待所二楼最里面那个房间,两人把包往床上一扔,脱了大衣和靴子,春子爬到一张床上,靠着床抱着枕头,她直接把自己四仰八叉扔在另一张床上,说:“快憋死我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
春子“咯咯”笑,问:“你想说啥,看把你憋的,赶紧说!”
她跳起来,笑着说:“我先不说,让你再憋一憋。我去上厕所,顺便洗漱。哎,你要不要先上厕所、先洗漱?我时间比你长,你快,你先来!”
春子听话,想了想,下床穿了拖鞋,去洗手间。
等她洗漱完,春子已经躺进被窝,捂得严严实实,只剩头在外面。被窝里肯定又翘着二郎腿,鼓起好大一个包,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啥?
她问春子:“哎,咱俩是关了灯说黑话呢,还是打开天灯说亮话?”
春子笑抽了,笑完,说:“说黑话吧!困了就直接睡着了。”
她关了灯,飞快钻进被窝,慢慢露出头来。等适应了眼前的黑暗,能看见对面的春子。她问:“你俩到哪一步了?你和高平。”
春子忸怩着说:“没到哪一步,就他说喜欢我,我说处着试试看呗。”
她问:“那你喜欢他吗?”
春子说:“以前没喜欢过别人,开始也没喜欢他,处着处着就……唉,人家说日久生情,确实是有道理的。”
她再问:“那你爸妈知道了吗?他们怎么说?”
春子郁闷地说:“他们,不是很满意,但也没得挑。”
她又问:“那你们处了多久了?你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吗?”
春子说:“我也不知道,但他确实对我特别好,百依百顺,有时候我故意耍点小脾气啥的,他也不生气,还是笑呵呵的。”
她“嗯”了一声,说:“这似乎有点儿太好了,正常人都是有脾气的吧?”
春子不说话。
她说:“好吧,咱不管他啥情况,他能一辈子对你百依百顺,那也行。”
然后问春子:“你说呢?”
春子说:“一辈子,挺难的吧?”
她问:“你俩没在一起吧?”
春子说:“还没。我妈说必须要等结婚后才能在一起。”
她说:“你妈是对的。像他这种情况,你必须多考验他几年,确认他已经养成对你百依百顺的习惯,再和他在一起。”
春子惊问:“还要考验他几年啊?”
她说:“那当然,你俩现在当同事也才一年半,从你上次跟我说到现在才三个月。”
春子大吃一惊:“啊,我上次就跟你说了吗?我都忘了。”
她嗤笑:“果然人一谈恋爱就傻!你那么聪明也犯迷糊了。”
春子说:“唉,你要能跟我一起去上海就好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上海得了,破J城有啥好待的,一个月才一百多块钱,够干啥的。你也别做你那生态环保扶贫项目了,先给自己脱贫吧。”
她愣住了,过了会儿,笑着问:“我跟你去上海?我怎么跟你去上海?我不上班了呀?”
春子说:“那还不简单,让我爸跟我们老板说一下,你调到J城公司上班,然后让我们老板把你也派到上海就行了。”
她瞪大眼睛,问:“那么简单?”
春子说:“就这么简单,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让我爸跟我老板说。”
她慢慢说:“咱俩能在一起,我当然开心,啥贫呀富的,我好像也没啥感觉。不过,我跟你去干啥?也做期货吗?”
春子说:“对呀,和我一起做期货。你知道我今年一年给J城公司赚了多少钱吗?我一个人给公司赚了两百万,比他们全加起来赚的还多。”
她犹豫着:“但是,做期货,我感觉也不创造啥社会价值啊,好像就是把钱倒腾来倒腾去倒腾进自己口袋里,跟赌博有点像。”
春子说:“等你有钱了想干啥不行?你喜欢环保扶贫,那时候你是老板,你想做你就做呗,不用求别人,等别人,看别人眼色。”
这似乎很有道理哦。她不再说什么了,只疑惑调到J城公司真有那么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