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晋北的戏种来说,年轻小生戴的盔头叫‘巾’,像《盗仙草》这类戏里常用,那些还没考中功名的年轻读书人,也多戴这种。”女子指着一顶绣着素色花纹的帽子说。
“哎,这个我认识,是乌纱帽!”啸风突然指着另一顶帽子说。
“对的,”工作人员笑着点头,“晋北戏里的帽大致分三种:汾阳帽、乌纱帽和专有帽。汾阳帽一般给太师、丞相等角色戴,帽型前低后高,顶上还有黄色的翎子。乌纱帽是从明代的乌纱帽来的,你们看,纱帽后面的翅要是圆形,大多是忠臣角色戴的。”
“那乌纱帽翅是菱形的,就是白脸奸臣戴的?”啸风顺着猜道。
“没错。”工作人员刚点头,旁边一位男游客插话:“我知道,这插花的是新科状元戴的吧?”
“对。”女子笑着肯定,“专有帽里,僧帽、道帽比较多。”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展品,此刻在讲解下仿佛都活了过来,每一处细节都藏着门道。
“在晋北的诸多戏种里,冠大致分三类,”中年女子继续介绍,“一类是皇后、嫔妃、公主戴的凤冠;一类是太子、驸马或地位显赫的青年将领戴的紫金冠;还有一类是皇室男性成员戴的九龙冠。”
“哇,这顶就是凤冠吧!”梦瑶盯着展柜里一顶镶满珠翠的头饰,眼睛发亮,“造型真华丽,半圆的形状像打开的折扇,太精致了。”
“你看这顶紫金冠,整体是圆形的,冠正中间还有个火焰面牌,透着股英气。”宇辰指着旁边的展品说,“九龙冠上果然满是龙纹,一看就身份尊贵。”
讲解员又指向另一侧的展品:“晋北戏种里的盔,大致有两类——军队元帅戴的帅盔,还有武将戴的扎巾盔。”
“帅盔顶上立着戟头和大绒球,正前方还有火焰装饰,看着就威风凛凛。”啸风指着帅盔说,“扎巾盔倒像是用扎巾裹着头,脑门上方竖着大翎子,有种利落的劲儿。”
周围的游客都跟着点头,纷纷赞叹“真好看”。
这时,有位游客指着角落的箱子问:“这是大衣箱吗?”
“对,衣箱分‘大衣’‘二衣’‘三衣’箱,”讲解员解释道,“大衣箱放文职角色的服装,像蟒、官衣、帔、褶子这些;二衣箱放武职角色的,比如靠、箭衣;三衣箱则放些水衣、护领、彩裤、鞋靴之类的。”
“原来放衣服还有这么严格的规定?”啸风有些惊讶。
“是啊,定点存放,找起来才方便快捷。”梦瑶说。
“演员化好妆后,得先到三衣箱戴护领、穿鞋靴,再根据自己扮演的角色,去大衣箱或二衣箱那边,由专人帮忙穿扎戏服。”讲解员补充道。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戏曲后台的讲究这么多,哪怕是穿衣戴帽,都藏着一套严谨的规矩。
“大家看这张图,上面标的是咱们大同各地戏台的分布。”讲解员指着墙上一幅详细的分布图介绍道。
“哇,居然有这么多戏台!光看名字就数不过来,真难以想象以前这里的戏曲有多兴盛。”梦瑶盯着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满脸惊叹。
众人都凑近了仔细看,只见图上按区县清晰地列着:
云冈区有云冈石窟戏台;
云州区有西水地戏台、东水峪龙王庙戏台、官堡关帝庙戏台、郭家庄关帝庙戏台、驾遇造关帝庙戏台、解庄关帝庙戏台、路家庄戏台、孟家皂龙王庙戏台、南息戏台、西坪戏台、鱼儿涧戏台、梁庄龙王庙戏台、东沙窝关帝庙戏台、旧桥龙王庙戏台、小王戏台、邢庄关帝庙戏台等;
新荣区有八墩戏台、户部戏台、助马堡戏台、高家窑戏台、阎家窑戏台、青花戏台、杨里窑戏台、宏赐堡戏台、祁皇墓戏台等;
广灵县有南蕉山龙王庙戏台、西蕉山关帝庙戏台、东加斗关帝庙戏台等;
浑源县有白羊龙王庙戏台、黄沙口戏台、贾庄戏台、千庄龙王庙戏台、泉头龙王庙戏台、上牛还戏台、深涧戏台、西郭家庄关帝庙戏台、中堡戏台、西流乡西留戏台等;
阳高县有胡窑关帝庙戏台、北沙岭龙王庙戏台、定安营村乐楼、重兴镇关帝庙戏台、东水头村关帝庙戏台等;
左云县有庄旺戏台、三屯戏台、三台子戏台、南红崖全神庙戏台、黄家龙王庙戏台、保安堡乐楼、韦家堡龙王庙戏台、元台子龙王庙戏台等。
“几乎每个村镇都有戏台,而且好多都和寺庙连在一起,看来以前看戏不只是娱乐,还和民俗、信仰分不开呢。”啸风感慨道。
“是啊,这么多戏台,说明以前这里的戏曲真的深入到每个角落了。”宇辰点头附和,“光看这些名字,就能想象出当年锣鼓喧天、台下满座的热闹场面。”
讲解员笑着说:“这些戏台大多是明清时期修建的,那会儿每逢节庆、庙会,都会搭台唱戏,是老百姓最看重的热闹事。现在好多戏台还保留着,成了咱们地方文化的活化石呢。”
众人望着图上那些承载着岁月的戏台名字,仿佛能听见穿越时空的唱腔,正从那些古老的戏台上传来。
“有个问题,为什么平城区没有戏台呢?”啸风看着分布图,疑惑地问。
“说不定就是没有吧。”梦瑶猜测。
“不对啊,关帝庙前边不是有个演真楼戏台吗?”啸风反驳道。
“对哦,上次咱们去关帝庙的时候还见过呢。”宇辰也对梦瑶说。
讲解员愣了一下,一时答不上来。
旁边一位中年男子笑着接过话:“你们说的那个演真楼戏台,确实在关帝庙的中轴线上。元朝初建关帝庙时就有戏台了,可惜那座元代的戏台在1959年被拆了。”
“太可惜了!”梦瑶惋惜地说。
“那会儿国家刚建国不久,还没有完善的文物保护体系,大家对古建筑的价值认知也不够。”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要是没拆,好好修一修,大同就多了一座重磅的元代戏台。”
这位男子气宇轩昂,说话底气十足,脸上却带着和蔼的笑意,一看就是个健谈的人。
“那现在咱们看到的戏台是哪来的?”啸风追问。
“现在关帝庙前的戏台,是从以前的皇城街迁过来的。”中年男子解释。
“皇城街?在哪啊?”有位游客好奇地问。
“现在大同已经没有皇城街了,大概就在九龙壁那一片。”男子说,“这么说吧,清朝的时候,这座戏台和九龙壁原本是一个整体。”
“哦,原来是在那个地方。”提问的游客恍然大悟。
“你们现在去九龙壁景区,还能看到一块清代的《九龙壁记》碑刻,里头就有关于这座戏台的记载呢。”中年男子补充道,眼里闪着对本地历史的熟稔与热忱。
众人听着,心里对那座消失的元代戏台更添了几分遗憾,也对眼前这座迁移而来的戏台多了几分特殊的打量——原来它身上还藏着这样一段迁移的故事。
“讲得好!”啸风礼貌地问,“请问您贵姓?”
“叫我暖阳就好了。”那中年人摆了摆手说。
大家一听有故事,眼睛都亮了,原本有些松散的队伍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连讲解员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饶有兴致地听着。
正是:溯源桑干,承百戏遗风,看塞上雪飞,云间月朗,耍孩儿喉转奇峰,罗罗腔韵回幽谷,梆子声激荡雁门,秧歌步踏欢阡陌,更有那弦索呕哑,鼓板铿锵,水袖翩跹,粉墨淋漓,演不尽忠奸义胆,离合悲欢,一嗓吼开三晋魄。
扎根朔漠,聚九边灵气,历辽金烽火,元明烟云,武周川滋养奇葩,古都墙护佑根苗,煤海深埋炽热情,佛光普照慈悲愿,终赢来乡音俚语,老调新声,戏台高筑,衣冠璀璨,传得下魏唐衣钵,胡汉精魂,千场唱沸大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