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附身于我耳边,声息轻缓:“殿下,逻盛拙尧求见,盼能与您一会。“
闻此言语,我微微一怔,原以为前来求见的会是言环,却不想竟是逻盛拙尧。
心中略感意外,我轻挑秀眉,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柔声应道:“既他想见,那便去这天牢走上一遭吧。
逻盛拙尧与言环所犯罪行,性质恶劣,因而二人皆被单独关押。
踏入牢房,四周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昏暗的光线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逻盛拙尧缓缓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恶狠狠地射向我,那眼神中满是怨愤与不甘。
我冷冷一笑,肩头微微耸动,语调不疾不徐:“你不是一心想见本宫吗?
如今本宫既已来了,心中若有什么疑惑,尽管问便是。”
语毕,我身姿优雅地坐于衙役恭敬端来的椅子上,而后目光转向白宇,轻声吩咐:“你且带着众人先退下吧。”
白宇颔首示意,领着身后一众衙役鱼贯而出,牢房的门缓缓合上。
逻盛拙尧紧咬着牙关,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结,眼中怒火熊熊燃烧:“李清婉,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我轻嗤一声,冷笑在空气中回荡:“且先不提本宫的事,我倒要问你,你为何要派人追杀杨择的妻女?”
逻盛拙尧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狐疑之色,眼中满是无辜与不解:“我从未派人追杀过她们!李清婉,我如今已身陷囹圄,你何苦还要往我身上胡乱安插罪名?”
他这般神情,不似作伪。
我微微眯起双眸,作沉思状,而后抬眸直视着他:“本宫在来王都的途中,恰好遇到了杨择的妻女。
她们向本宫哭诉,从王都至芒布郡,一路上皆有杀手穷追不舍,欲置她们于死地。”
逻盛拙尧面色涨红,情绪激动地大声辩驳:“绝无可能!此事断非我所为!
我的幕僚曾建议我,趁杨将军不在王都之时,迎娶他的嫡女。
如此一来,待杨将军归来,定会因这层关系而效忠于我。
为此,我多次刻意制造与杨家娘子偶遇的机会,只为博她欢心。
可无论我如何用心,她始终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我才想着将她囚禁,待生米煮成熟饭,她便不得不从了我。
可我万万没想到,此计尚未施行,她们母女二人便已逃离了我的府邸。
我也曾派人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只好作罢。
如今,你竟诬蔑我派人追杀她们,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虽算不上足智多谋,但也还不至于愚蠢到自寻死路。
杨择将军乃我朝战神,杨家更是名将辈出,我怎会因得不到杨娘子,便要将她们赶尽杀绝?我还不想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其实,与逻盛拙尧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后,我便对这追杀之事心存疑虑。
他虽无大才,却也并非不知轻重之人。
想来,这背后定有言环的阴谋诡计。
思忖至此,我抬眸看向逻盛拙尧,眼神冷漠而锐利:“你将杨家母女囚禁在王府之时,言环可知道此事?”
逻盛拙尧先是一怔,眉头紧蹙,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半晌之后,他似是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他确实知晓我囚禁了杨家母女,当时他还曾好言相劝,让我放了她们。
后来,她们母女逃走后,我也随口告知了言环。
你的意思是……追杀杨家母女的竟是言环?
无论杨家母女生死与否,他都可将罪名嫁祸于我,借此让杨家对我恨之入骨。
待父王被毒害,所有罪责又都推到我身上,他便可轻而易举地除掉我!
言环,我如此信任他,他竟这般处心积虑地算计我!”
看着逻盛拙尧一脸恍然、喃喃自语的模样,我忍不住轻咳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你若还有其他想知道的,本宫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
逻盛拙尧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与迷茫:“李清婉,我父王究竟是如何被害的?”
我冷冷一笑,眼神中透着一丝嘲讽:“自然是被你所害。”
他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声音颤抖着喊道:“不,不可能!绝不是我!
我曾仔细查验过父王所用的一切物品,未发现丝毫被下毒的痕迹。
李清婉,求你告诉我实情,父王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看着他这般急切又惶恐的模样,我忍不住扑哧一笑,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行至他身旁,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因为这毒,乃是本宫所下的。
本宫将毒下在了你进献给南诏王的衣袍之上。
此毒世间罕有,除了本宫与本宫的师父,便无人能识。”
听闻此言,逻盛拙尧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声音颤抖地问道:“是你!原来李婉婉当真就是你!”
我轻轻抿唇,笑意盈盈,微微后退两步:“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这时,逻盛拙尧猛地转头,怒目瞪向逻盛阿罗,厉声喝道:“六弟,此事你竟然知晓?”
逻盛阿罗微微昂首,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与冷漠,似是默认了此事。
逻盛拙尧满脸不可置信,歇斯底里地喊道:“为什么!那可是我们的父王,你为何如此狠心?”
逻盛阿罗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恨意:“父王?他何时将我当作过儿子?
我与琳琳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若不是他以母亲的性命相逼,我又怎会忍心将琳琳远送禹国?
可也正因如此,我与琳琳才有了前往禹国的机会。
若不是去了禹国,我又怎会知晓南诏逻盛王室的这般丑恶?
他想从言环手中夺回权力,便想让我诱骗禹国长公主下嫁,还妄图让琳琳去禹国皇宫搅乱朝局。
他可曾为我与琳琳考虑过半分?
若我们失败,轻则客死异乡,重则引发禹国与南诏的战争,生灵涂炭。
若不是长公主相助,琳琳早已命丧黄泉。
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他的死活吗?我恨他,更是希望他不得好死!
若他是个明君,能造福百姓,我或许还能忍下这恨意。
可他偏偏是个昏君,是言环手中的傀儡,这样的人坐在王位上,只会给南诏带来无尽的灾难。
况且,动手杀他的人并非是我,我不过是默许了此事而已。
逻盛拙尧,那毒衣可是你亲手送入宫中,又亲手为他穿上的。
真正杀死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听罢这一番话,逻盛拙尧如遭雷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满心悔恨,悔自己因贪恋美色而误事,中了雅幡人的奸计。
恨自己当初不知足,明明已得父王宠爱,却还因那点私心,送上了那件要命的毒衣。
若他当时能再沉稳些,多听听幕僚的建议,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此刻狼狈不堪、颓丧至极的逻盛拙尧,轻轻一笑,而后转身看向逻盛阿罗:“既然已来这天牢,不如再去会会言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