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上官连城取来了夜行衣,我俩趁着这月黑风高之夜,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信州城那粮仓之中。
有了上官连城的故事做引,我便径直朝着那传出空响之声的陶罐而去。
接着,我俯身趴在地上,对上官连城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周身内力涌动,缓缓将陶罐抬起些许。
我将手中火折子凑近些许,果不其然,陶罐底部塞着一个木塞。
我对着上官连城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放下陶罐,随后站起身来,轻轻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将手中的火折子递与他。
上官连城悄声问道:“如何?”
我无奈地笑了笑:“果然如你故事中所述,陶罐下方开了个孔,眼下被木塞堵着。”
上官连城微微叹息:“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眉头轻皱,沉思片刻后说道:“我猜这附近定是有窥探的地方,且离这些陶罐不会太远。咱们先找到那儿,再做打算。”
上官连城听罢点点头。
我们二人便分头行动,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果然,在距离陶罐最近的蜀黍区域,一个散落的麻袋闯入我的视线。
我轻轻将它移开,一个造型圆润的黑洞突兀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压低声音,以传音入密之法说道:“连城,快到我这里来。”
上官连城闻声迅速赶来,我抬手指向面前的黑洞。
他看罢,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问道:“小婉,那接下来呢?”
我又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此事还得上告提举常平司,不过得暗中行事,不然打草惊蛇,便抓不到那盗粮的贼了。”
“那我们现在?”
“先回府,待明日一早去转运司。”
翌日清晨,曙光初照,我与上官连城穿戴整齐,便前往信州城的转运司。
抵达府衙之后,我敲开了大门,接着便亮出溯查院的令牌。
守门小厮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地立即引我入院。
我无奈的笑了笑,自浙东一案后,各路转运司听闻溯查院之名,便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已。
进入信州城转运司内院之后,小厮带我前往转运使的办公之处。
房门缓缓打开,转运使钟业先是一愣,眼中满是疑惑,疑惑的看向小厮。
小厮赶忙上前,在他耳畔低语几句。
刹那间,钟业大惊失色,急忙从桌前快步走来,对着我恭敬行礼道:“下官钟业拜见顾宁长公主。”
我抬手轻轻一挥,轻柔说道:“免礼。”
钟业起身时,额间已满是细密的汗珠。
我无奈地看向上官连城,心中暗自思忖:我有那般可怖吗?
他嘴角微微上扬,抿嘴一笑,却一言不发。
钟业赶忙说道:“殿下请上座,小顺,快去看茶!”
那名叫小顺的小厮脆生生地应道:“诺。”
应罢,便迅速退出了屋子。
钟业抬手擦拭着额间的细汗,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我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悠悠问道:“不知提举常平司可在院中?”
他忙不迭地答道:“在在,下官立即派人将他寻来。”
说罢,他迅速打开房门,对外高声喊道:“来人,去把孙兴叫来。”
在等待提举常平司的这段时间里,钟业坐立不安。
他不时用余光偷偷打量着我,偶尔还抬手抹一抹额间的汗水,还真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让人忍俊不禁。
若不是深知他胆小如鼠的性子,看他这般模样,还真以为他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刻漏的水滴声滴答作响,待我饮完半盏茶的工夫,那名叫孙兴的提举常平司终于来了。
自他踏入屋内,我便细细打量起他来。
孙兴年岁不大,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线条硬朗而坚毅,双目炯炯有神,眉如利剑,透着一股英气。
鼻梁高挺笔直,嘴唇紧闭时,线条刚毅,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头顶戴着方顶硬壳幞头。
他身材挺拔,站立时身姿笔直,脊背挺得犹如苍松。
他瞧见我时,先是微微一愣,虽眼中满是疑惑,不明我为何坐在主位之上,但也并未多问,只是对着钟业恭敬行礼。
接着问道:“大人寻我前来,可是有要事交代?”
钟业赶忙站起身来,急切说道:“你怎地这会才来啊!这位是顾宁长公主殿下。”
孙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不过转瞬即逝,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不卑不亢地对着我行礼道:“下官拜见公主殿下。”
我微微点头,声音温和的说道:“平身。”
接着我看向上官连城,他似心有灵犀,转身走到门外,主动担当起门卫之责。
钟业与孙兴见此举动,瞬间明白我有要事相商。
届时,我开口问道:“孙兴,你是何时调至信州城做提举常平司的?”
孙兴立即恭敬答道:“回禀殿下,上月。”
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与前任提举常平司交接之时,可有异样之处?”
听罢,他双眉微微蹙起,眼中满是不解:“殿下所言何意?”
我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与前任交接时,可有清点盘查过粮仓?”
他疑惑地点点头:“我们皆是清点盘查之后,才办理的交接手续,这些都详细记录在册。”
我微微点头,继续追问:“你们是如何清点盘查的?”
“回禀殿下,这清点,便是仔细数清仓内盛装之物的数量,而这盘查,就是查清所有粮食是否都在。”
“那密封的粮食陶罐,你们又是如何盘查的呢?”
“自是听声辨别。
盛装粮食的陶罐乃是密封好的,若是贸然打开,极易导致里面的粮食变质。
因此我们在交接盘查时,皆是用手轻轻敲击陶罐,通过声音来辨识。
而且陶罐中盛装的东西不同,发出的声响也各异。”
停顿片刻后,他突然问道:“难不成是粮仓出事了?”
钟业听后,立即瞪大了双眼,仿若铜铃一般,看向我。
我无奈地点点头,沉重说道:“粮仓里的粮食被盗了。”
“噗通” 一声,钟业吓得瘫倒在地,双腿发软,战战兢兢地望向我:“殿下,是下官,是下官的失职呀!”
我轻叹一声,神色凝重:“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将这些盗粮之人擒获。”
孙兴沉思良久,开口问道:“可殿下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