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钱右相神色凝重地走上前来,目光灼灼地问道:“你且仔细想想,可知那侍女在宫中何处当差?”
打更人微微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曾听我家娘子提及,似乎是在一位极受宠爱的妃子宫中。
那侍女的母亲还同我家娘子说,那妃子宫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美不胜收。
而且那位妃子为人亲和友善,出手也极为大方。”
听到此处,我与黎儿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思忖,倘若真有这么一位侍女,恐怕极有可能出自皎阳殿。
此事既涉及后宫事宜,按常理应当请皇后前来主持。然而,当下皇后之权已被太后收回,如此一来,便只能劳烦太后出面了。
于是,内侍赶忙将消息呈递给太后。
太后听闻后,当即下令封锁整个后宫,彻查失踪宫女。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内侍匆匆赶来向太后禀报,称皎阳殿有一名侍女失踪。
太后闻此,即刻下令将皎阳殿团团封锁,并且将消息带回至前殿朝堂之上。
就在此时,一名禁卫军快步走到薛楼皖面前,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薛楼皖对其微微点头示意,这名禁卫军便退出了大殿。
紧接着,两名禁卫军便押着一名侍女走上前来。
薛楼皖大步走到打更人面前,神色严肃地问道:“你仔细瞧瞧,你所说的侍女可是此人?我可警告你,若是胆敢撒谎,那可是要被灭九族的!”
听闻灭九族这般可怕的刑罚,打更人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怯生生地看向被禁卫军押着的侍女,忙不迭地点头道:“就是她,她就是武家的大娘子,在宫中当差的。我所知道的那些事,也都是听她讲的。”
侍女被押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这时,蓝相夷踱步走到她身旁,温和却又带着几分威严地问道:“你是从何处听闻陛下薨逝这等消息的?”
“奴……奴婢……是……是无意间偷听到的。”
侍女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惊恐。
蓝相夷继续问道:“你是皎阳殿的侍女吧?”
“回……回大人,是……是的。”
侍女低着头,不敢直视蓝相夷。
“你在皎阳殿当的什么差?”
“回……回……回大人,奴婢……奴婢是负责洒扫的侍女。”
“你且将所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如实道来。”
“诺。
奴婢只是一名四等洒扫侍女,只因皎阳殿中种植了许多花卉,故而姑姑们便将我们这些四等洒扫侍女分成早、中、晚三班,轮流洒扫。而奴婢则负责的是夜间园中洒扫。
昨夜丑时左右,淑妃殿下已然安歇,奴婢正独自一人在洒扫后院的小路。只要扫完那最后一段路,奴婢便可回去歇息。
可就在奴婢正要上前时,却听到拐角处有两人正在交谈。
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皇后殿下被收权了,这宫里怕是要变天了。’
另一人则说道:‘那皇后在太后生辰宴上偷偷给淑妃下毒,没想到这毒竟被陛下误食了。如今对外宣称陛下出宫微服私访,实则是被公主带出去救命了。’
一人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另一人指了指姑姑们居住的地方,接着说:‘我也是从那边听来的。你瞧,这都三日了,陛下一直未归,看来公主殿下并未将陛下的毒解了,所以才继续对朝臣撒谎,实则就是能拖一日算一日。’
一人又道:‘那可不,我也是听那里面的人说的。若是陛下薨了,这皇后怕是要株连九族。而这后宫恐怕也要大清洗了。’
另一人连忙附和:‘是呀,是呀。如今咱们得赶紧收拾细软,明日去求淑妃给个出宫令,赶紧跑路吧。’
奴婢便是听到了她们二人这番对话,趁着夜色,偷偷从狗洞爬出了宫。”
蓝相夷轻笑一声,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两个对话之人是谁?”
洒扫侍女赶忙摇了摇头道:“奴婢白日里都在休息,只有傍晚之后才起身准备干活,皎阳殿中的人,奴婢都不太熟悉。”
“所以,你仅仅知是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便想着要仓皇出逃?你就从未想过,这万一只是谣言呢?私自逃出宫会有怎样的惩罚,你应当心里清楚吧!”
洒扫侍女对着蓝相夷狠狠磕了几个头,哭诉道:“奴婢自然知晓私自离宫的代价,可她们所说也并非毫无道理呀,不然皇后为何会突然被太后撤了后宫之权呢!”
此时,孙宵突然快步走到大殿中央,“扑通”一声重重跪下,紧接着便声泪俱下地哭诉道:“陛下,定是被蓝相夷、薛楼皖以及左右二相给害死的!定是他们合谋所为!
不然为何一直隐瞒陛下的行踪,不告知诸位大臣呢!
太后殿下忌惮前朝苏左相,即便自己的儿子被皇后毒害,也只能无奈地撤掉皇后的凤印。
诸位同僚们,一定要明辨是非呀!切莫被他们四人蒙蔽了双眼!
依老臣之见,那所谓陛下给左右二相的旨意,必定是假的,不过是用来唬住咱们的幌子罢了!
还有,那顾宁公主的师父不是圣衣仙人吗?
若公主真带陛下去求医,以圣衣仙人的本事,陛下如今定是早已归来。
可陛下至今迟迟未归,定是那顾宁公主根本就没打算真心救陛下!
依微臣揣测,怕是你们这一干人等共同谋划的阴谋!
这顾宁公主自陛下登基之后,便屡屡干预朝政。
还有一事,你们有所不知,这公主从迦叶国带回一个孩童,与陛下竟有七八分相似,想必过不了几日,便要让那孩童‘认祖归宗’,成为皇室的后裔。
近日,老臣还听闻陛下与顾宁公主发生过激烈争执,想必那公主便是妄图杀害陛下,然后扶持她带回的孩童继位,如此公主便可垂帘听政,独揽大权!
诸位元老朝臣们,你们看看这朝堂之上,如今半数之人皆是那公主的门生,甚至还将女子弄入朝堂之内。
她那谋逆之心,已然昭然若揭!咱们绝不能再任由他们这群人肆意妄为了!”
蓝相夷听罢,无奈地摇头轻笑道:“孙大人,你这番话,可谓是大逆不道至极呀!
不仅诅咒陛下,还公然污蔑公主殿下。
你且想想,若是陛下与公主殿下听到你这番言论,你又该当何罪?”
孙宵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蓝相夷,你休要再狡辩了!陛下早已被你们害死,该问罪的是你们这几人!”
蓝相夷低声浅笑,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哦?本官倒是十分好奇,孙大人为何如此笃定陛下已然宾天了呢?
再者,孙大人难道不觉得自己之前那番话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吗?
况且,凡事都得讲究证据,请问孙大人,你的证据又在何处呢?”
孙宵冷哼一声,大声道:“老臣自然是有证据的!之前老臣畏惧权势,不敢言语。
如今这打更的、洒扫的都已将事情陈述清楚,老臣若再不将真相告知诸位,那便真真是愧对李氏皇族的列祖列宗了!
如今,老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证人便在皎阳殿,乃是方淑妃从百越国带来的陪嫁姑姑阿琪!”
黎儿惊愕地瞪大双眼看着我,我不动声色地轻轻摇头示意,且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