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着药香,漫过济世堂的青石板。孟小凡将最后一包甘草码进药柜,指尖抚过熟悉的瓷瓶瓦罐,每一处纹路都藏着三年来的光阴。柳莹儿蹲在檐下,正帮他缝补短褐的袖口,银线在暮色里闪着细光,针脚比往日更密了些。
“这里要再缝两针,不然上山容易磨破。” 她轻声说着,鼻尖却微微发酸。明天一早就要随李仙使启程,这一去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孟小凡蹲在她身边,看着她垂落的发梢沾着片杏花残瓣,伸手轻轻拂去:“莹儿,等我三年。” 他从怀中摸出那块刻着 “凡” 字的鹅卵石,是那日在河边埋下的信物,“三年后我定回来,那时定能护住你,护住青石城的乡亲。”
柳莹儿指尖一顿,银针刺破了指尖,血珠渗出,落在蓝布裙上,像朵细小的红梅。她连忙擦去血迹,抬头望着孟小凡,眼眸里盛着暮色与星光:“我等你。” 她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桂花,“这是去年秋天晒的,放在枕边,能安神。”
两人走到河边的老槐树下,正是当年埋石子的地方。孟小凡用小刀挖开泥土,取出两块刻字的鹅卵石,将 “凡” 字那块递给柳莹儿:“你拿着我的,我带着你的,三年后在这里相见,再把它们埋回来。”
柳莹儿接过石子,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刻痕,用力点头:“嗯!我会天天来看的,还要给秦伯捶背,帮济世堂择药,等你回来。”
晚风卷着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为这约定轻轻伴奏。孟小凡将桂花包贴身藏好,与莹儿绣的平安帕、父亲的军牌放在一起,胸口暖暖的,连离别的愁绪都淡了些。
回到济世堂时,秦伯正坐在柜台后,手里摩挲着块古朴的木牌。那木牌巴掌大小,色如墨玉,边缘磨损严重,正面刻着个 “侠” 字,只是右边的 “夹” 字缺了半截,残纹如锈,却透着股沉郁的力量。柜面上还放着个瓷瓶,贴着 “聚气散” 的标签,药香浓郁。
“秦伯。” 孟小凡走上前,看着木牌,“这是……”
“三十年前漠北那位侠修所赠。” 秦伯将木牌递给他,指尖划过残纹,“他说这木牌藏着浩然气的秘辛,可惜我凡根难修,始终未能参透。如今传给你,或许能帮你凝聚真气。”
孟小凡接过木牌,触手温润,仿佛有微弱的暖流顺着指尖蔓延,与丹田的浩然气隐隐呼应。他摩挲着 “侠” 字残纹,忽然明白秦伯的深意 —— 这不仅是件信物,更是份传承,是上古侠修 “护持苍生” 的信念。
“这聚气散是我特制的,比聚气丹更温和,适合你伪五行灵根的体质。” 秦伯又递过瓷瓶,语气郑重,“到了青云山,切记守心比修力更重。浩然气以心为根,若为了求强而失了本心,纵是修成仙体,也与血煞宗的邪修无异。”
“我记住了,秦伯。” 孟小凡躬身行礼,眼眶微微发红,“您多保重,等我回来孝敬您。”
秦伯点了点头,银白的发丝在灯晕里泛着柔和的光:“去吧,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里屋,背影在暮色里显得有些单薄。
孟小凡捧着木牌与瓷瓶,站在济世堂里,看着熟悉的药柜、研钵,看着檐下的铜铃,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家,是秦伯收留他的地方,如今要离开了,却像带走了这里的一切温暖与力量。
夜深了,孟小凡躺在床上,手里攥着 “侠” 字木牌,丹田的浩然气缓缓流转,与木牌的暖流相互呼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气脉比往日更通畅了些,连之前凝滞的地方都渐渐舒展。他知道,这木牌定不简单,秦伯的话更是金玉良言 —— 守心,才是修仙的根本。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药柜上,映得 “济世堂” 三个字格外清晰。孟小凡渐渐睡去,梦里是莹儿的笑脸,是秦伯的叮嘱,是青云山的霞光,还有那 “侠” 字木牌上流转的微光。
而此时,济世堂的柜台后,秦伯正望着青云山的方向。夜色浓稠,山峦隐在云雾中,只露出模糊的轮廓。他拄着药锄,手里拿着紫檀木匣,云纹在月光下流转,像藏着无数秘密。
“三十年了。” 秦伯轻声自语,银白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动,“那老儿说‘凡骨亦可养浩然,心正自能破阴霾’,如今总算等到了传人。” 他抬手轻挥,紫檀木匣打开,里面的《养气诀》绢册泛着淡淡的青光,“血煞宗气焰嚣张,正道沉寂太久,是时候了…… 侠道该醒了。”
檐下的铜铃在夜风中轻轻作响,声音清越,穿透了夜色,飘向青云山的方向。秦伯望着山峦,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眼神里满是期盼 —— 那凡骨少年,定能带着浩然气,带着 “侠” 字的信念,在修仙界闯出一片天地,让沉寂千年的侠道,重新绽放光芒。
夜色渐深,药香与浩然气的暖意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济世堂的每个角落,像在守护着这份离别与约定,也守护着即将觉醒的侠道。孟小凡在梦中轻轻笑了,他知道,明日的启程,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 属于凡骨少年的修仙路,属于上古侠修的传承,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