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还停留在双螺旋表面那道裂痕上,指尖微微颤抖。裂痕没有扩大,也没有愈合,像是时间在这里停了下来。他的身体悬浮在光流中央,四周是无数文明符号组成的能量带,缓慢旋转,安静得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刚才的崩解与重组耗尽了所有情绪,现在只剩下一种清晰的认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想复仇的陈默。赵宇的算计、林薇薇的谎言、他自己亲手埋下的黑暗手段,全都回来了,不再是负担,而是构成他的材料。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光海深处走出。
苏婉晴穿着深灰色套装,步伐平稳。她手里托着一枚徽章,凤凰形状,边缘泛着金属冷光。她走到双螺旋正下方,抬头看向顶端模糊的轮廓,然后缓缓抬起手,将徽章向上推送。
徽章脱离掌心的瞬间,整座双螺旋剧烈震动。
一圈圈光波自顶端扩散,像水纹扫过空间。原本虚幻的座椅轮廓开始凝实,四根支柱由光能编织而成,椅背刻满无法辨认的古文。它不是实体,也不是幻象,更像是某种规则的具象化,一旦出现,就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创世之椅。”苏婉晴低声说,“只有血脉共鸣达到极致,才能看见它。”
话音刚落,另一侧传来脚步声。
周振南走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一只紫砂壶,壶身温润,茶香隐约飘出。但他没有停下,径直走向双螺旋基座。他把紫砂壶放在地面,双手握住壶柄与壶盖,用力一掰。
咔的一声,壶身裂开。
里面没有茶叶,也没有水,只有一根细长的金属棒,通体暗金,顶端镶嵌一颗黑色晶体。他抽出金属棒,紫砂碎片瞬间化为尘埃,随风散去。
那根金属棒在他手中缓缓变形,拉长,弯曲成权杖的模样。
“我本不该站在这里。”周振南看着陈默,声音低沉,“我是旁系,曾想夺权,也散布谣言。我不配做仪式主持者。”
他顿了顿,将权杖竖立在地。
“但契约不看立场,只看血脉。只要陈氏之人愿意献祭生命能量,就能激活创世之椅。代价是——每一份能量,都会缩短献祭者的生命。”
陈默终于开口:“谁定的规则?”
“不是人定的。”周振南抬头,“是最初守门人留下的协议。他们发现,纯粹的力量无法维持星门稳定,必须用生命作为锚点。所以,继承者不能独自承担一切,必须有人为他铺路。”
苏婉晴转头看向远处。
光海边缘,无数人影浮现。他们是全球各地的陈氏族人,有些年幼,有些年老,有的穿着现代服装,有的披着古老长袍。他们的胎记都在发烫,有些人已经跪下,双手交叠于胸前。
“他们知道了?”陈默问。
“全都知道了。”苏婉晴说,“血脉共鸣传到了每一个人。他们可以选择不来,也可以选择拒绝献祭。但他们还是来了。”
第一道光柱升起。
来自北极圈内一名十五岁少年,他把手按在冰面上,胎记爆发出强光,整个人开始变得透明。他的生命能量被抽离,化作金色光流,直冲双螺旋顶端。
紧接着是第二道。
非洲高原上一位老妇人盘膝而坐,白发飞扬,口中念着古老的词句。她的身体逐渐化为光点,融入天地。
第三道、第四道……越来越多的光柱从世界各地升起,汇聚成一条巨大的能量洪流,沿着双螺旋的轴心向上奔涌。每一道光柱消失,就意味着一个陈氏族人的寿命被永久削减,甚至终结。
陈雨桐的身影出现在光流边缘。她满脸泪水,却大声喊:“堂哥!我们愿意!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陈默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阻止不了。这不是强迫,也不是洗脑,而是血脉深处的召唤。这些人不是为了他个人而牺牲,而是为了整个文明的延续。他们知道代价,依然来了。
苏婉晴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你不用谢他们,也不用愧疚。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结果。”
陈默睁开眼,看着那张越来越清晰的光之座椅。
它不再只是象征,而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只要他坐上去,就能掌控星门、改写规则、决定文明走向。但他也明白,真正的权力从来不是谁给的,而是多少人用命换来的。
周振南举起权杖,高声念出一段古老咒语。
权杖顶端的黑晶突然炸裂,释放出一圈环形波纹。所有正在献祭的族人同时发出一声低吟,光柱强度骤增。他们的生命燃烧得更快,面孔迅速苍老,身体开始消散。
双螺旋顶端的座椅完全成型。
它静静悬浮,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在最后一道光柱接入的刹那,宇宙深处传来一声心跳。
咚——
声音不大,却穿透一切。星门震颤,现实扭曲,连光流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陈默依旧悬浮在空中,没有靠近座椅,也没有动作。他的衣服无风自动,发丝扬起,瞳孔映着创世之椅的光辉,一片平静。
苏婉晴后退一步,身影开始淡化。
“我们等你回来。”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化作光点,融入光海。
周振南低头看着手中已成残骸的权杖,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他的身体也开始透明,最后只剩下一缕烟尘,随风而去。
陈默一个人留在原地。
他抬头望着那张座椅,缓缓抬起右手,准备触碰。
指尖距离椅背还有十厘米时,座椅突然轻微晃动。
一道新的光流从星门内部涌出,颜色漆黑,带着腐蚀性的波动。它缠上座椅的一条支柱,迅速蔓延,所到之处,光能褪色,符号崩解。
陈默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