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紧紧攥着文件夹,来到了护士站,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十七分。
那是母亲的字迹,在泛黄的纸页上安静地躺着。
陆先生。护士站的小护士探出头,指了指最里间的病房,林小姐醒了,一直在说要见您。
门推开的瞬间,林小芸搭在被子上的手猛地收回。
这个二十岁的注射护士此刻瘦得脱了象,眼窝凹陷,看见陆昭的刹那,她呜咽的声音:他们给病人打的不是药......是毒药。
陆昭拉过椅子坐下,放轻声音:我知道,你慢慢说。
林小芸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注射室有编号,1到10号是普通病房,11到15号......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床头的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护士冲进来调整点滴,她却抓住陆昭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11到15号的抽屉里锁着银色药箱,上面有韩总的指纹锁。
我见过一次,药瓶上写着Zm-9。
监护仪的声渐弱,她的声音却更低了,像是怕被房间里的摄像头听见:那些推进11号房的病人,第二天就会被登记抢救无效。
家属来哭的时候,病历上写着多器官衰竭——可我亲眼看见,张叔打了Zm-9后,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抓着我的手喊......她突然抬头,眼白里布满血丝,他们不是来治病的,是来的。
陆昭的胸腔有一团火。
他摸出手机打开录音,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却出卖了他的情绪:小芸,你见过Zm-9的存储区吗?
在地下一层。林小芸的声音突然发颤,老周叔说过,那地方装了红外线,还有......她的目光扫过门口,突然噤声。
陆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护士长端着药盘站在门外,笑容有些僵:陆先生,病人需要休息了。
他起身时,林小芸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
展开看,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老周在仓库留了图,快跑。
手机在这时震动,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陆昭走到消防通道接起,对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小陆?
我是老周,药品仓库的老周。
背景音里有汽车鸣笛,还有玻璃碎裂的脆响。
老周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要烧药房!
三天后凌晨两点,说是电路故障,实则是要毁了所有记录......我偷画了布局图,Zm-9存放在b区最里面,靠墙有个铁皮柜......
你现在在哪?陆昭着急的问道。
别管我!老周突然尖叫,背景音里传来追逐声,快阻止他们!
当年你爸查11·23案时,我给韩明远当过搬运工......我对不起他......
电话地挂断了。
陆昭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提醒,纸条被紧紧的握在手心。
他摸出林小芸给的纸条,和老周的话印证——地下一层,b区,铁皮柜。
沈清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法院说证据不足,警方不肯出查封令。
我有林小芸的证词,还有老周的布局图。陆昭把手机开了免提,他们三天后要烧药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翻文件的沙沙声:我现在去取装备包。
二十分钟后,地下停车场见。
陆昭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零七分。
从医院到基金会药房需要十七分钟车程,他们得在天亮前潜入。
地下一层的防火门挂着维修中的警示牌,沈清戴着橡胶手套,用从律师事务所顺来的万能钥匙捅锁眼。
陆昭背对着她,盯着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红灯闪烁的频率是三秒一次,他们得在第四个红灯亮起前通过。
开了。沈清压低声音。
陆昭打着微型手电,扫过贴满捐赠药品标签的货架,最后停在最里侧的铁皮柜上——和老周说的分毫不差。
退后。沈清摸出从法院借来的物证钳,三两下撬开锁扣。
柜内整整齐齐放着十盒银色药瓶,标签上的是Zm-9。
陆昭迅速取出手机拍照,镜头扫过盒底时,一张泛黄的纸角露了出来——是2013年的药品出库单,经手人签名栏龙飞凤舞签着韩明远。
这里有电脑!沈清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她蹲在墙角,一台老式台式机还亮着屏保,加密文件夹,文件名是11·23后续
陆昭凑过去,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他记得韩明远的基金会成立于2014年,正是11·23案结案的第二年——密码很可能是日期。
1123。他输入,回车键按下的瞬间,文件夹地打开。
里面是数十个视频文件,第一个的标题是陆振华死亡现场。
陆昭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喉结动了动,最终点了关闭。
现在不是看的时候,他需要的是能让韩明远定罪的证据。
上传到云端。沈清递过自己的手机,用我的私人服务器,防追踪。
就在文件传输到98%时,警报声突然炸响。
陆昭猛地抬头,通风口里传来皮鞋的声音——是保安巡逻的步频,三短一长。
干扰装置!他想起林小芸说过的话,摸出兜里的信号屏蔽器按下开关。
天花板的应急灯开始闪烁,监控屏幕雪花一片,保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系统故障,b区检查!
沈清拽着他往门口跑,陆昭却突然停住。
他摸出兜里的红笔,在铁皮柜的墙上重重写下Zm-9三个字。
沈清扯他的衣袖。
两人冲出防火门时,保安的手电光已经照到走廊转角。
陆昭把药瓶样本塞进沈清的帆布包,转身时瞥见墙面上的字,在应急灯的红光里格外刺目——那是他们留给韩明远的战书。
去新闻大厦。沈清坐进驾驶座,车子启动的瞬间,陆昭的手机亮了——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张照片:他们刚才潜入的药房门口,保安举着对讲机,背景里Zm-9三个红字清晰可见。
加速。陆昭按下安全带,目光扫过后视镜。
后方三百米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亮起远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沈清踩下油门,引擎轰鸣声划破凌晨的寂静。
车载广播突然自动调频,传出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是个沙哑的男声:陆昭,你以为你赢了?
陆昭握着手机,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黎明前的天空泛着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