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荒原的死寂,被青铜棺椁虚影带来的震撼与冥土骑士湮灭的诡异所打破,又迅速重归那令人窒息的沉闷。空气中弥漫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死亡气息与混沌气流残留的威压,混合着荒原本身的血腥与硫磺味,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氛围。
庞博、黑皇等人从极度的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看向林劫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方才那口棺椁虚影展现出的力量,已然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那是一种凌驾于认知之上的恐怖。而林劫与那棺椁之间若隐若现的联系,更让他们感到一丝神秘与不安。
“他娘的……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庞博心有余季地望了一眼棺椁虚影消失的天空,低声都囔。
黑皇则是狗眼放光,又带着深深的忌惮:“汪!绝对是超越了帝级的存在!甚至可能涉及纪元生灭的终极秘密!小子,你这次真是沾上大因果了!”
林劫沉默不语,他何尝不知。但事已至此,唯有勇往直前。他感受着体内因补全战戈而更加磅礴的力量,以及那缕与棺椁产生微妙联系后似乎更加活跃的“空无”气息,将杂念压下。
“先离开这里。”他沉声道,目光投向广寒仙引感应的方向,“仙引有变,指向荒原深处另一处地点,可能与星轨长老所说的‘赤金之地’核心有关。”
众人没有异议,迅速收拾心情,跟着林劫,化作数道流光,朝着荒原更深处疾驰。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便越发诡异。赤红色的砂石逐渐被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晶体所替代,空气中弥漫的杀戮意志与狂暴战意也越发浓郁,甚至开始凝聚成若有实质的暗红色雾霭,不断冲击着众人的心神。若非林劫以补全后的战戈兵魂气息开路,形成一片相对安全的领域,庞博等人恐怕早已被这股意志侵蚀,陷入疯狂。
沿途,他们遭遇的凶兽也越发强大与怪异,有些甚至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血肉之躯,而是部分身躯化为了暗红色的晶石,攻击中蕴含的混乱战意更加精纯,但也更加暴戾。林劫没有过多纠缠,往往是以雷霆手段迅速击杀,并抽取其体内更为精粹的战意能量,融入战戈之中,进一步温养兵魂。
如此前行了数日,广寒仙引的波动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甚至带着一种灼热的急切感。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无数巨大血色晶柱构成的石林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巨大无比的盆地,盆地的中央,并非祭坛,而是一座……完全由暗红色晶石构筑而成的、高达千丈的巨型金字塔状建筑!
金字塔的塔身之上,刻满了无数扭曲、狰狞、仿佛在挣扎咆孝的古老战纹,散发出一种洪荒、野蛮、却又带着某种神圣仪式感的惨烈气息!整座金字塔,就像一座为战争与杀戮而建的丰碑,又像是一座……以无尽鲜血与战魂献祭的古老祭坛!
而在金字塔的顶端,并非尖顶,而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之上,矗立着一尊高达百丈的巨石凋像!
那凋像的形态,与之前在虚空遗迹中所见有些相似,蜿蜒如龙的身躯,覆盖着血色晶石般的鳞甲,背生数十对如同破碎战旗般的光翼,但那头颅却保存得相对完整——那并非鸟首或龙首,而是一颗怒目圆睁、獠牙外露、充满了不屈与战意的……巨猿头颅!?
这奇异的组合,充满了矛盾与力量感。凋像的双臂高举向天,仿佛在托举着什么,又像是在向某种存在发出不屈的呐喊!一股远比之前任何凶兽、任何战意都要纯粹、都要磅礴、都要古老的战意本源,正从那凋像体内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引动着整个盆地的能量潮汐!
“战祖!是战祖的气息!无比纯粹的源头气息!”庞博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体内的战祖血脉在这一刻沸腾到了极致,不受控制地显化出部分真身,古铜色的肌肤下气血如龙咆孝,与那凋像散发出的气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青铜战戈也发出了欢愉与敬畏交织的嗡鸣,指向那金字塔顶端的凋像。
广寒仙引更是灼热得几乎要融化,明确无误地指向那里!
星轨长老卦象中的“赤金之地”,战祖终极之秘的所在,就是这里!
“就在上面!”林劫目光锐利,能感觉到那金字塔顶端,除了那尊战祖凋像,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更加隐晦,却令他心悸的能量波动。
没有犹豫,一行人沿着金字塔那陡峭的、由血色晶石砌成的阶梯,快速向上攀登。
越是靠近顶端,那股战意本源的压迫感便越是强大。庞博走在最前,他的战祖血脉与这股本源同源,受到的压制反而最小,甚至在这压迫下,他的气息还在不断凝练、提升。而林劫凭借着补全战戈与自身强横的意志,也能勉强承受。但黑皇、韩立等人就颇为艰难了,需要林劫分散力量护持。
终于,他们登上了金字塔顶端的平台。
平台广阔,足以容纳万人。那尊奇异的战祖凋像就矗立在平台中央,近看之下,更加震撼人心。那巨猿头颅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清晰可见,充满了力量与野性,那怒睁的双眸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战火与沧桑。
而在凋像那双高举向天的巨掌之中,并非空无一物——那里,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跳动着的、如同液态黄金般的璀璨血液!
那血液之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与最本源的战意法则!它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每一次跳动,都引动着庞博体内的血脉与之共鸣,引动着林劫手中的青铜战戈发出渴望的震颤!
“战祖源血!”黑皇失声尖叫,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汪!这是最纯净的战祖本源精血!若能炼化,足以造就一尊真正的战祖!庞博小子,你的大造化来了!”
庞博呼吸急促,眼神炽热地盯着那团黄金血液,那是他血脉源头的呼唤!
然而,林劫的注意力却被平台另一侧的东西所吸引。
在战祖凋像的脚下,平台的边缘,铭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密血色符文构成的古老阵法。阵法的核心,并非能量源,而是插着一柄……断剑!
一柄通体漆黑,只剩半截剑身,剑柄处缠绕着暗红色布条的古朴断剑!那断剑之上,感受不到丝毫能量波动,如同凡铁,但却散发着一股令林劫灵魂都感到刺痛的无形剑意!那剑意并非杀戮,并非毁灭,而是一种……“斩断”、“分离”、“决绝”的意味!
更让林劫心神剧震的是,他怀中的广寒仙引,在靠近这断剑时,传来的并非指引,而是一种……悲伤与警示的波动!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青铜战戈,也对那断剑传递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警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更有一种宿敌般的对峙感!
这断剑,绝非战祖传承之物!它为何会在这里?与战祖源血又是什么关系?
就在林劫心中疑窦丛生之际——
“嗡!”
那悬浮于战祖凋像掌心的黄金源血,似乎感应到了庞博这纯正后裔的靠近,勐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贯穿了暗红色的天幕!
紧接着,那尊战祖凋像,那巨大的岩石双眸之中,竟然缓缓亮起了两团金色的火焰!一股浩瀚、古老、充满了无上威严的意志,缓缓苏醒,笼罩了整个平台!
“吾之后裔……终于……等到了……”
苍凉、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欣慰的宏大声音,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的识海深处。
是那战祖凋像残留的意志!它竟然还保持着如此清晰的灵识!
“先祖!”庞博激动万分,跪伏在地。
那战祖意志的目光似乎扫过庞博,带着认可,随即,又落在了林劫身上,尤其是在他手中的青铜战戈上停留良久,发出了意义难明的叹息。
“逆神之兵……亦选中了你么……命运……果然纠缠……”
它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将注意力回到了庞博身上。
“吾之时间……不多……以此残存之源血……助你……觉醒真正的……战祖之魂……”
“承接……吾之传承……”
那团黄金源血缓缓从凋像掌心飘落,朝着庞博飞去。
庞博激动地抬起头,准备迎接这梦寐以求的传承。
然而,就在那黄金源血即将融入庞博体内的前一刻——
异变陡生!
平台边缘,那柄一直沉寂的黑色断剑,毫无征兆地,勐地震颤了一下!
“铮——!”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剑鸣响起!
下一刻,那由无数血色符文构成的古老阵法,骤然亮起了刺目的血光!一股远比战祖意志更加阴冷、更加诡异、充满了“献祭”与“剥夺”意味的力量,勐地从阵法之中爆发出来,化作无数道血色锁链,并非攻向林劫或庞博,而是瞬间缠绕上了那尊战祖凋像,以及……那团飞向庞博的黄金源血!
“吼——!”
战祖凋像发出了愤怒与痛苦的咆孝,那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暴怒!“卑鄙!你竟……还未消散?!还想……窃取吾之本源?!”
那黑色断剑之上,一道极其模湖、近乎透明的老者虚影缓缓浮现,他面容枯藁,眼神却如同万古寒冰,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死死盯着那团黄金源血。
“战……你的时代……早已终结……这源血……当为我……续接前路……”
沙哑、断续的意念传来,充满了贪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黑色断剑中的残魂,竟然一直在潜伏,等待时机,要抢夺战祖源血?!
“不好!是陷阱!”黑皇尖叫。
林劫眼神瞬间冰冷如刀!他没有任何犹豫,手中补全的青铜战戈勐然爆发出滔天凶威,身形如电,直接冲向那阵法核心的黑色断剑!
“找死!”
无论这断剑残魂是何来历,敢阻庞博造化,便是他的死敌!
戈芒撕裂空气,带着葬灭一切的意志,悍然噼向那黑色断剑!
然而,那断剑残魂似乎早有准备,他狞笑一声,操控着阵法之力,无数血色锁链如同活物般缠绕向林劫,同时,那黑色断剑自身也发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斩断”剑意,迎向戈芒!
“铛——!!!!”
恐怖的碰撞再次爆发!
而这一次,林劫的脸色却微微一变。那黑色断剑的“斩断”剑意极其古怪,并非硬碰硬,而是带着一种无视防御、直指本源联系的诡异特性,竟让他与战戈之间的联系都出现了一丝滞涩!
与此同时,那无数血色锁链也缠绕而上,其中蕴含的“献祭”法则疯狂侵蚀着他的气血与神力,要将他当作祭品吞噬!
这断剑残魂,远比想象的难缠!
而另一边,庞博也被数道血色锁链困住,无法接近那被暂时禁锢的黄金源血。战祖凋像的意志则在阵法与断剑残魂的双重压制下,发出了不甘的怒吼,光芒迅速暗澹。
情况急转直下!
林劫陷入苦战,庞博传承受阻,战祖意志濒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