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不再犹豫。
“立刻动手!”陆铮下达命令,声音斩钉截铁,“沈炼,你带人抓捕墨韵斋掌柜,查封店铺,搜找阴书及一切往来文书!
周墨林,你带人控制赵百户,搜查其宅邸和京营值房,务必找到阴书和赃物!行动要快、要准,同时进行,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是!”两人领命,眼中皆露出锋锐之色。
清晨,墨韵斋刚卸下门板,伙计打着哈欠准备开门营业。“辨骨”番子便如狼似虎地涌入。
掌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还想强作镇定,却被沈炼一把掐住后颈,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东西在哪?”
掌柜的浑身瘫软,裤裆瞬间湿透。他知道,完了。
阴书很快从柜台下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里被搜出,一同被起获的还有几封未及时销毁的普通密信(未用密码)底稿,以及一本记录着特殊收支的暗账。
另一边
赵百户是在小妾的床上被揪出来的。周墨林带人直接砸开了他的宅门。
当锦衣卫亮出驾帖时,他还穿着寝衣,试图摆出官威:“你们干什么?我是京营百户!谁给你们的胆子…”
话未说完,周墨林一个眼神,两名番子便将其死死按住,嘴里塞上麻核。
搜查随即展开。阴书在他书房一幅画后的墙洞里被找到。藏匿的金银、古玩、以及还没来得及出手的违规物资(笔墨纸砚、甚至还有少量军械材料)被一一起出。
赵百户看着这些证据,眼珠瞪得几乎裂开,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声。
陆铮带着初步成果,立刻入宫面圣。
陆铮将阴书、阴符、显影后的密信、起获的赃物清单以及初步口供(省略了具体审讯过程)呈送御前。
“陛下,臣已查明,户部郎中赵靖安、都察院御史钱敬忠(即钱御史)、勾结宫内侍役、京营百户赵勇。
通过经营之笔墨店为掩护,利用一套密码密写之法,传递消息,并借职务之便,倒卖禁运物资,甚至可能涉及军械…其背后恐有更大图谋,或与关外有关联!”
崇祯皇帝看着那些确凿的证据,尤其是那套传讯系统,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或许不懂具体政务,但深知密码通信意味着什么——这是彻头彻尾的叛国行为!
“好!好一群国之蛀虫!”皇帝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密码本摔在地上,“竟敢如此!竟敢如此!陆卿,给朕严查!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臣遵旨!”陆铮要的就是这句话。
有了皇帝的明确旨意,抓捕行动迅速扩大。
赵靖安在户部值房被直接锁拿。
钱御史在都察院众目睽睽之下被褫夺官服,押入诏狱。
宫内涉案的那名太监的干儿子(及背后的太监)也被东厂协同锦衣卫秘密控制(宫内事务,厂卫有分工亦有合作)。
一条隐藏在朝廷肌体深处的黑色利益链和情报链,被陆铮以雷霆手段狠狠揪出、斩断!
朝野再次震动。这一次,波及的是户部、都察院、京营甚至宫内!
虽然核心人员官职并非最高,但其位置的敏感和手段的隐秘,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阴书通信的发现,更是引发了巨大的恐慌和猜测——他们到底传递了什么?给谁传递?
面对巨大的胜利和朝野的哗然,陆铮却异常冷静。
陆铮知道,这依然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赵靖安、钱御史之上是否还有人?他们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那些密码信的内容到底包含了什么?
陆铮下令对抓获的所有人进行分开隔离审讯,重点破解密码信的历史内容,并深挖其上下线。
同时,加强了对京营器械库的监控和审计,以防还有类似漏洞。
站在锦衣卫指挥使衙门的高楼上,望着秋意更浓的北京城,陆铮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使命感。
帝国的肌体已然千疮百孔,脓疮处处。他手中的刀,只能一刀一刀地剜去那些最腐烂的部分。
而下一次挥刀,又在何时?指向何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上,这场无声的战争就不会停止!
……
紫禁城的斜阳将宫墙染成血色,一如这个帝国正在流淌的创伤。
陆铮站在锦衣卫衙门的值房内,窗外是北京城鳞次栉比的灰瓦屋顶,炊烟袅袅,间或传来几声驼铃或小贩的叫卖,看似平静,却总有一股无形的沉闷压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也压在他的肩上。
皇帝崇祯的赞赏和催促犹在耳边:“陆卿,晋商一案,抄没甚丰,暂解燃眉。然辽东催饷、京营粮秣、百官俸禄,仍是杯水车薪。
河南新政之饷,何时能足额解送?朕,等不了太久!”那眼神里的依赖与焦虑几乎化为实质,像鞭子一样抽打着陆铮。
他知道,自己这柄皇帝的“快刀”,砍出了钱粮,也砍出了无数仇视的目光。内阁首辅李标虽未明确反对,但态度愈发暧昧;大学士吴宗达则多次在经筵上隐晦地批评“厂卫跋扈,有伤国体”。
而陆铮破获的阴书案,虽然斩断了一条重要线索,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失,仿佛黑暗中还有更狡诈的眼睛在窥视。
通州京营新军驻地
喊杀震天,小兵胡小栓和柱子们在烈日下挥汗如雨。
他们经历了残酷的汰选,如今伙食里见了荤腥,手中的鸟铳是新铸的,盔甲也擦了油。一次小规模的剿匪胜利,让他们脸上有了光彩和傲气。
“姐,这个月的饷银!”胡小栓趁着休沐,将一小块碎银子塞到姐姐胡大嫂手里。
胡大嫂住在南城简陋的屋子里,以前常为弟弟的安危和家里的嚼谷发愁。如今这虽不算丰厚的饷银,却让她的日子稍稍宽裕,能扯上几尺布给弟弟做双结实鞋,偶尔还能买条小鱼给病弱的婆婆熬汤。
她是千万军眷的一个缩影,京营新军的稳定,维系着京城一角脆弱的安宁。她常和邻居念叨:“盼着陆大人好,盼着新军好,咱们的日子才有盼头。”
然而,京城的另一面。宣武门外的粥棚前,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
都是从北直隶各府逃荒来的流民,面黄肌瘦,眼神麻木。顺天府的胥吏们吆喝着维持秩序,粥稀得能照见人影。
一个老农捧着破碗,喃喃道:“地里旱得冒烟,蝗虫又过了境…交完了皇粮,家里一粒米都没剩下了…”他的话引来一片低沉的附和,绝望的气息在人群中弥漫。
偶尔有衙役敲着锣宣布:“朝廷有新旨,河南正在招抚流民,垦荒免赋三年!”一些人眼里闪过微光,但更多人无动于衷,千里迢迢,路途艰险,谁知道是真是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