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断云崖的山洞藏在瀑布后面,水珠顺着崖壁往下淌,在洞口织成道水幕,把外面的光线挡得只剩朦胧的亮。云渊扶着石猛走进洞时,裤腿早被山涧的冷水泡透,贴在腿上凉得像冰,后背的伤口被水汽一浸,疼得他额头冒冷汗,却死死咬着牙没哼一声——他是现在的主心骨,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他的脆弱。
洞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地上铺着陈婆提前藏好的干草,还算松软。柳知意先跑过去,用怀里揣着的火折子点燃了干草堆旁的松明子,橘红色的火光“噼啪”跳着,终于照亮了不大的山洞。她蹲在干草堆前,小手反复拨弄着松针,眼神却时不时往洞口瞟,耳朵竖得老高,像只警惕的小兽。
“先处理伤口。”苏暮雨从布包里掏出伤药,走到石猛身边坐下。她的脸色还泛着白,刚才在黑风口跑的时候牵动了后背的伤,说话时气息有点不稳,却还是强撑着撕开石猛手腕上的布条——勒痕周围的皮肤已经发紫,渗着血珠,看着触目惊心。
石猛咧嘴笑了笑,想装作不在意,可苏暮雨刚把草药敷上去,他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嘶——这草药真够劲!比青云阁的金疮药疼多了。”
“疼才好得快。”苏暮雨没抬头,手指轻轻按压着草药,帮石猛包扎,“这是陈婆给的‘活血草’,能化掉你体内的禁制余毒,就是性子烈了点。”
云渊坐在洞口的石头上,背对着他们,耳朵却听着身后的动静。他摸着胸口的神农尺虚影,那点翠绿的光被衣服遮住,只在掌心留下微弱的暖意。刚才在黑风口,瘦猴骂他“没了灵气就是只猫”的话,像根针一样扎在他心里——要是没有神农尺,要是不能尽快恢复灵气,下次再遇到执法骑,他们四个人都得栽进去。
“在想什么?”苏暮雨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烤饼——是陈婆塞给她的,还带着点余温。她坐在云渊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洞口的水幕,“在担心执法骑追过来?”
云渊接过烤饼,咬了一口,干得噎人,却还是慢慢咽了下去:“嗯。瘦猴知道我们往断云崖来,用不了多久,天枢院的人就会搜到这里。我们得尽快离开,去归墟海眼。”
“归墟海眼?”石猛凑过来,手里还拿着半块烤饼,“就是你之前说的,有修复灵脉线索的地方?那地方不是说很危险吗?上古残魂、时空裂缝,听着就吓人。”
“再危险也得去。”云渊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我们现在没有退路了。天枢院通缉我们,药王宗盯着神农尺,青云阁回不去了,只有找到归墟海眼的线索,找到另外两件圣器,我们才能真正安全,才能弄明白怎么救这个世界。”
柳知意也走过来,坐在云渊身边,小手攥着两枚狼牙吊坠,轻声说:“师兄去哪,我就去哪。只是…归墟海眼那么远,我们怎么去啊?我们现在连灵气都用不了,路上遇到墟兽或者坏人,怎么办?”
云渊摸了摸她的头,指尖带着神农尺的暖意:“别担心。隐气散的副作用三天就过,到时候我就能动用灵气了。苏姐姐懂阵法,能帮我们避开危险;猛哥肉身厉害,能帮我们挡着;你会符纸,能帮我们预警——我们四个在一起,肯定能到归墟海眼。”
就在这时,洞口的水幕忽然动了一下,外面传来马蹄声,还有人喊:“仔细搜!瘦猴说他们往断云崖来了,肯定躲在附近的山洞里!”
是天枢院的执法骑!云渊立刻捂住柳知意的嘴,示意她别出声,然后对石猛和苏暮雨做了个“躲起来”的手势。四个人赶紧缩到山洞最里面的石缝后,松明子的火被云渊吹灭,洞里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洞口的水幕透进一点微弱的光。
执法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走到洞口,用剑拨开水幕,往洞里看:“里面黑黢黢的,好像没人。”
“再搜搜!别放过任何一个山洞!玄玑长老说了,抓不到云渊,我们都得受罚!”另一个人说着,就举着剑要走进来。
云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悄悄摸向怀里的透骨针——只剩最后一枚了,要是被发现,只能拼了。苏暮雨紧紧挨着他,手指悄悄在地上画着阵法的纹路,准备随时布下迷魂阵。石猛攥紧了拳头,肌肉紧绷着,随时准备冲出去动手。
“别进去了!”外面忽然有人喊,“前面的山洞发现了踪迹,好像是云渊他们的脚印!快过去看看!”
举着剑的执法弟子愣了一下,骂了句“晦气”,转身就跟着跑了。马蹄声渐渐远了,洞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有四个人的呼吸声,还有洞口的水滴声“滴答、滴答”,像在数着心跳。
柳知意松开云渊的手,小声喘着气,声音带着哭腔:“吓死我了…刚才我还以为我们要被发现了。”
“没事了,他们走了。”云渊拍了拍她的背,自己的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怕了——不是怕自己死,是怕连累苏暮雨、石猛和知意,怕他们因为自己,落得和林青一样的下场。
石猛叹了口气,靠在石壁上:“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以前在青云阁,虽然练剑累点,可至少不用天天躲躲藏藏,提心吊胆。现在倒好,成了丧家之犬,走到哪都有人追。”
他的话像块石头,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云渊想起在青云阁的日子,石猛在演武场教他练拳,柳知意在丹房帮他晒草药,苏暮雨悄悄给他递阵法图谱——那些日子虽然普通,却满是暖意,现在想来,却像上辈子的事。
“别想以前了。”苏暮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是陈婆给的,上面画着去归墟海眼的路线,“我们明天一早就走,顺着山涧往下走,能避开大路的探子。陈婆说,山涧尽头有个小镇,能买到马和干粮,我们在那补给一下,再往极西走。”
云渊接过地图,借着洞口的微光看了看——上面的路线弯弯曲曲,标着不少“险地”“墟兽出没”的记号,归墟海眼在地图的最西边,画着个黑色的漩涡,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好,明天一早就走。”云渊把地图折好,放进怀里,“今晚轮流守着,我先守上半夜,猛哥你守下半夜,苏姐姐和知意先睡,养足精神。”
石猛点了点头,靠在干草堆上,却没闭眼,只是看着洞口的水幕,小声说:“云渊,你说我们能走到归墟海眼吗?能找到修复灵脉的线索吗?我有时候真怕,我们这一路跑下去,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还把命丢了。”
云渊看着他,又看了看已经靠在干草堆上睡着的苏暮雨和柳知意——苏暮雨的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做噩梦;柳知意攥着狼牙吊坠,嘴角却带着点笑,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他心里忽然变得很定,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神农尺,那点翠绿的光仿佛更亮了些。
“会的。”云渊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们肯定能走到归墟海眼,肯定能找到线索。就算这条路再难,只要我们四个在一起,只要我们还想着要护着彼此,想着要救这个世界,就一定能做到。”
石猛抬头看了看他,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靠在石壁上,慢慢闭上了眼睛。洞里很静,只有水滴声和呼吸声。云渊坐在洞口,看着外面的夜色,心里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恐惧——他知道,从决定去归墟海眼的那一刻起,他的路就已经定了。
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不管天枢院和药王宗怎么追,不管归墟海眼有多可怕,他都会带着身边的人走下去。因为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师门身后的采药少年了,他是云渊,是握着神农尺、要在末世里守护生机的人。
天快亮的时候,石猛换了云渊的班。云渊靠在干草堆上,很快就睡着了,梦里他回到了坠龙渊,老药师笑着对他说“渊儿,你做得对”,石猛、苏暮雨和柳知意站在他身边,一起朝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洞口的水幕渐渐透进晨光,新的一天开始了。他们的归墟之路,也即将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