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梅本来就生气,见张志远不仅不帮着自己,还让她掏钱,索性豁出去了,问张志远,“家里现在一共还二十一块八毛六,都给你?”
张志远郑重点头。
宋玉梅气的把一堆五块的,两块的,一毛的,五分的,一分的,零零总总一把钱,都塞到张志远手里,“都给你,都给你,我看明天吃啥?等着喝西北风吧。”
人群里,不知道谁嘴欠,来了句,“现在是夏天,哪有西北风,那是大冬天才有的玩意。”
本来宋玉梅觉得挺悲情的,结果被这句话弄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张志远也没数,把钱一股脑的都塞给吴嫂子,因为吴嫂子闹的最凶。
“现在只有这么多,都给你,我腿伤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去上班,等我发工资了,再慢慢还你。”
吴嫂子还能说啥呢?
这是人家全部家当了,总不能把宋玉梅逼死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
宋玉梅和程焕焕就是在唱双簧,人家就是来着不给,你能咋办?
其他债主见状,也没啥好办法,只后悔当初为啥脑子进水,把钱借给宋玉梅,以后可长点心吧。
宋玉梅是真一分钱没有了。
离她发工资还有半个月。
张志远好几个月养伤不上班,根本没工资。
他厂里那个门脸房出租,租金三个月一付,早就花完了,再收租金,还要等两个半月。
张书平的工资她一分钱拿不到。
真不知道这半个月要咋过,也没心思和程焕焕继续吵了,垂头丧气的回家。
张志远还和大家伙说场面话呢,“大家放心,我张志远就算砸锅卖铁,就算卖房子,也不会赖账!”
说完,拄着拐去追宋玉梅。
幸好宋玉梅心情差,走的不快,在楼梯处追上了。
张志远腆着脸,“玉梅妹子,咱晚上吃啥?我早就饿了。”
宋玉梅没好气,“吃个屁,家里一分钱没有了,你不是要当好人吗,你等着挨饿吧。”
张志远直咂吧嘴,“你先和别人借点,周转一下呀。”
宋玉梅瞬间火气上撞,“程焕焕闹这一出,谁还肯借钱给我?你不是能耐吗?你自己去借,我不管了!”
张志远阴沉了脸,“这是你们女人的事,咋让我去借钱?我是一家之主,咋能跟人开口借钱?”
宋玉梅闭了闭眼,再睁开,不想跟他说话,径直回家。
张志远又涎皮赖脸的跟上来,进家门后,看到碗橱里放着一些菜,“这不是买菜了吗?你赶紧做饭吧。”
宋玉梅都气的没脾气了,“那是晚上买的菜,碗橱里的米还有一斤多,够一顿的,你自己做饭吧,我吃不下去。”
说完,也不管客厅有没有地方了,把沙发床打开,帘子拉上,直接躺平,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张志远哪里会做饭,不过这些日子闲在家里,宋玉梅做饭的时候,他看着解闷玩,大概还记得米要淘一下,芹菜要把叶子摘掉,肉要切薄一点,炒鸡蛋就简单了,不是把鸡蛋液倒锅里就成吗?
结果。
米的确淘了,但是没把米里的小石子捡出去。
芹菜叶子摘了,但芹菜根上的土没洗干净。
炒鸡蛋就更热闹了,最好的炒鸡蛋是,等油热了,再下锅,鸡蛋一进锅里,呲拉一声,鸡蛋迅速膨胀,伴随着油香鸡蛋香。
张志远不懂,凉油下锅,炒出来的鸡蛋一点都不蓬松,还带着一股生鸡蛋特有的腥气。
至于肉,他倒是切的挺薄,但正确顺序是,油热,下锅把肉里的油脂煸炒出来,同时要放点料酒去腥。
他不知道,料酒没放,怕肉糊了,芹菜炒好了,要出锅了,才把肉片放进去。
算了,反正弄熟了,也能凑活吃。
张志远特别有成就感,还喊宋玉梅呢,“我头一回做饭,给你做饭,你不起来尝尝,可是你的损失。”
宋玉梅闻着饭菜的味道,就知道不对,能好吃才怪,她翻个身,没搭理张志远。
张志远本来还想等程焕焕和张书平一起吃,但等了半天没人。
他也知道陈焕焕经常出去吃独食,张书平经常在单位食堂吃,他实在饿了,就不等了,自己动了筷子。
一口下去。
眉毛眼睛都搬了家。
这也太难吃了。
他还把白糖当成盐了。
这个宋玉梅,为啥要把白糖和盐放在一起?
宋玉梅正在赌气,他不愿意让她看到他失败了,装作特别好吃的样子,不断咂吧嘴,“太好吃了,你真不起来吃点?”
宋玉梅似乎睡着了。
张志远吃完,也不收拾桌子,没事人似的到楼下,找上了岁数的老头下棋去了。
宋玉梅听到他关门的声音,一下子坐起来。
屋里没开灯,借着外边的月光和别人家的灯火,看着一桌子残渣剩饭,再看看这是自己的房子,卧室没的住,要在客厅里拉帘子,这过的是啥日子呀。
宋玉梅呜呜的哭了起来。
当张志远和宋玉梅上楼的时候,程焕焕本来也想跟着回家。
她也饿了。
一个多月了,都吃娘家的,便宜宋玉梅了。
她今后要把耽误的这一个月吃回来,刚要走,看见了人群里的陈小满。
程焕焕还没忘,在机械厂宿舍看见陈小满的事。
当即上前质问,“你到底去机械厂干啥了?”
陈小满刚才一边看戏,一边吃完了大包子,真香。
不是怕程焕焕知道她在机械厂有房,陈小满就是故意气人,“你刚才还说你有抑郁症,日子过的浑浑噩噩的,好多事你都不记得了,你记错了,我压根没上机械厂,你看错人了。”
“哦,对了,好多事你都忘了,那你还记得肚里的孩子是谁的种吗?”
看热闹的人,本来要走了,一瞧,还有热闹看,那就先不走了。
看宋玉梅和程焕焕,越看越憋闷。
还是看陈小满怼程焕焕痛快,真解气。
程焕焕马上朝三楼自家卧室方向喊,“老公,你快下来呀,你妈说我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她给我泼脏水,你到底管不管!”
喊完,才想起来,张书平没在家。
也不知道是正常上班,还是帮人顶班去了。
陈小满望着三楼,三楼可不止宋玉梅一户人家。
她一脸的纳闷,“我前几天就听见张书平和人聊天,说他最近单位忙,要一直上夜班,这个点,他肯定不在家,你是他媳妇,会不知道?”
“张书平不在家,你还朝着楼上喊老公,你还藏了别的老公?”
“哎呀妈呀,难怪你分不清孩子是谁的种,人多了,真的分不清,因为呀,那就是个杂种!”
别说什么陈小满不该攻击程焕焕私生活方面。
别说程焕焕肚里的孩子可能也是她的孙子。
在程焕焕拔陈小满氧气管的时候,就注定了陈小满嘴里没好话。
反正街坊们看的津津有味,一直,“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