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从暮雾堡魔法家族庄园出来时的踌躇满志，从金沙湾的公爵塔走出时，暮空却是满脸的怅然。
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她以前听说过这句话，但对意思只是似懂非懂。
瓦力是金沙湾区域的最高统治者没错，但他对于非直辖的家族地盘并无绝对权利。
比如暮雾堡现在是安妮耶女爵的领地，那么瓦力可以征召她出兵、让她为某些正当名目捐款，以及享有征税及少部分人事任免权，但对于暮雾堡的内政却无法过多插手。
驱逐乞丐流民，是女爵的决策，他至多只能指责，却无权改变结果。
这件事情，瓦力早就知道了。
“都是我的子民，总不能不管吧？难道狠心将他们驱逐在城外，看着他们饿死，或是成为兽人与魔兽的口粮？”
面对他这样无可奈何的反问，暮空也无话可说。
金沙湾城外不远就是战区，风险极高，荒木林间还藏匿有凶狠猛兽，普通人是很难在此生存的。
人家千里迢迢赶来这里，若是将之拦在门外，好像确实有些不地道。
暮空也只能摇头叹气，回到公会当中。
现在已经进入盛夏，白天的时间变长，小哥回家的时间也变得稍晚些，她也不着急去迎接。
还是先在公会坐一会儿再说。
故风与白色陨星就坐在老位置，桌面上，一只光看着肉质就很柴的老母鸡正趾高气昂地啄着花生米，时不时还要将尖喙探进它专用的小酒盅里，吧砸吧砸。
“怎么把海耶大爷也带来了？”暮空连忙过去询问。
“没事，现在棱镜骑士风波已经基本平息，就像咱们之前说的那样，我堂堂高阶游侠，有个宠物怎么了？”故风摊开手：“这弱鸡连圣光都能硬挺，很难查出来的，总不能一直藏着它吧。”
旁边也有佣兵打趣：“看来咱们大姐头对海耶是真爱，不知从哪找来的魔法生物，都要给它起名叫海耶。”
“啾是啾是！”老母鸡用力点着头，说着半生不熟的通用语。
装的不错。
而且这个尖锐鸡嗓子，也不会被人听出是谁。
佣兵们哈哈大笑：“它都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就瞎点头。”
即便有人知道海耶在偷偷鼓捣亡灵法术，也猜不到他最终会变成一只鸡巫妖。
老母鸡开始摇头：“咕是咕是！”
“什么啊别瞎说！”故风拍打着桌板：“我这是纪念懂吗，是纪念！”
“对对对是纪念，哎呀~一个名字能被精灵在漫长的生命中记住几百年，海耶大爷这辈子也是值了。”佣兵们接着调笑。
故风轻描淡写挥手：“去去去，跟你们说不明白。”
她的脸皮根本不会被这种低级调笑击穿。
暮空坐在故风对面，吃了几粒花生米，询问：“海耶大爷有没有偷看大姐头洗澡啊？”
这一只精灵一只鸡是住在一起的。
老母鸡垂头丧气：“看咕到，太小了。”
故风原本小麦色的健康皮肤，很快变得通红：“你现在也是母的，可以看自己的呀！”
“咕。”母鸡发出似笑非笑的动静。
故风的脸变得更红。
尤其在看到孙媳抵着桌边缘，凸起衣服微微凹陷的胸口之后。
在佣兵公会闲聊的好处，就是有源源不绝取笑别人的话题，让自己保持好心情，暮空道：“好了，海耶怎么还吃上东西了，谁给你的？”
亡灵不是不用吃饭吗。
故风指着闷头干饭的白色陨星：“她请的，说是这样下出来的蛋有营养。”
“？？？？”暮空疑惑：“海耶不是不想下蛋吗？”
“看开了……”老母鸡的声音低落下来：“一天一个，悠悠无尽，咕有尽头哒！”
本是相当悲伤的话，配上鸡嗓音之后，却显得异常滑稽。
暮空更疑惑了：“怎么回事，大爷说话怎么变得有鸡有味的？”
老母鸡瞧她一眼：“这叫身体记忆，我作为外来者，习咕肯定要被同化一部分。就好像小空你，如果变成男孩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忍不住导呃……”
它及时住了口。
“管。”暮空予以补充。
“你怎么知道的！”故风看着小白花一样的孙媳，猛然醒悟：“你都已经和小西恩做这种事情了吗？”
“啊不不，无论西恩还是小西恩都没有，我就是知道。”暮空连忙否认。
知道的多有错吗！
不过按照海耶的理论，那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情有可原了。
这具又菜又爱玩的身体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啊。
白色陨星已经完成光盘行动，正拿着两张餐巾纸擦嘴，然后很娴熟地从老母鸡身上拽下一根羽毛。
“咕哇！”海耶发出像蛤蟆一样的惨叫。
“诶？”暮空也被吓到。
白色陨星很无辜，一边用羽毛根剔牙，一边奇怪说道：“怎么啦，反正它很快就能再生不是么？”
老母鸡则是忿忿的用尖喙梳毛：“下次麻烦提前说一声，很疼的好伐？”
“那我拔一根。”暮空说话的同时就从它身上揪下一根来。
“咕哇！！”海耶：“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哒！”
故风少有的没参与到欺负人环节，而是若有所思：“其实我想到一个问题，以后若是咱几个在野外饿了没食物……对吧？反正它可以重生。”
海耶连忙挥舞翅膀：“我死了以后身体会很快腐烂！”
白色陨星眼中绽放出大智若愚的目光：“那就活着的时候煮呗？”
“咕哇哇！！你们才残忍啦！”海耶虽然惨叫着，但却乐在其中的样子。
它并不担心朋友们会如此对待自己，其实若是真到了危急时刻，它自己也乐得牺牲的，反正亡灵的身体又感受不到疼痛，刚刚被拔毛都是装出来的样子。
故风拍拍手：“好了，看来海耶的出现并未让佣兵们起疑，咱们以后就能带着它出任务了，一个三环不会死亡的魔法师，我想一定会产生很大作用。”
“乖，乖，”白色陨星摸摸老母鸡的脑袋：“赚钱以后给你买最好的饲料，让你下最好的蛋。”
海耶压根不理她：“可我只能释放那么几种法术。”
说着拍拍翅膀，在桌上蹭了蹭爪子。
凡是需要手势配合构建法术模型，或是需要精准念咒施法的，它都无法做到。
这个鸡嗓子讲很多通用语都是扭曲不标准的，更别说拗口的咒语了。
“无妨，哪怕能骚扰一下也是好的，”故风喝干最后一滴酒：“作为回报，我给你承诺，如果有机会，会尽量给你收集亡灵宝石，帮助你修炼。”
海耶眼睛一亮：“站得高才有更浓郁的魔法元素，如果你能抱着我的话修炼效果一定……不，还是让小空抱着我比较好，她比较稳当。”
“？”暮空低头看看。
故风头也不低，但脸却又开始红润起来。
可恶，又被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