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晃一晃地行驶，速度比阳戟的电车慢了不止一倍，而且体感很不好。
她现在突然理解，为什么阳戟人在外地会那么骄傲。
别说阳戟人，就连她自己，都产生了一点嫌弃家乡的心理。
这玩意属实不如蒸汽电车好用。
再看看外头灰突突的墙壁，湿冷的天气，满是马粪味的街道，似乎连行人都冷漠下来，低头独自前行。
街两边挂着的白布更是充满不祥气息……
……白布？
暮空连忙打开前车窗，手探出去指着两边楼房墙壁上挂着的布条：“那是什么？”
小精灵几乎要蹭到车夫的后背。
如此没有边界感的行为，让车夫老怀大慰，稍稍往前让开点距离后，看着在不远处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耳朵，满足回答：“大公爵死啦！”
“什么！？”暮空下意识惊呼。
怎么就死了，什么时候就死了！？
车夫以为她没听清，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大公爵，死啦！半个月以前就死啦！！”
他引起了行人们的注意，又感觉自己不太礼貌，忙在胸前比了个不太标准的手势：“愿日冕之主保佑他，我们敬爱的老公爵……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曦临听到后也兴奋挤过来：“爷爷您也是日冕之主的信徒吗？”
“我？我可不是。”车夫连忙摇头：“我们这种人整天要忙着赚钱，哪有功夫信仰这些东西。”
“哦……”曦临缩了回去。
暮空连忙又安慰她：“没事，在金沙湾，咱们就认识好多日冕之主的信徒。”
像瓦力、雪枫这些，都是要强制信仰的。
车夫半回头问道：“姑娘是日冕之主的教徒？”
“不是，现在的大公爵是我哥们。”暮空呵呵笑着。
“嗯，姑娘神通广大。”车夫又专注于驾车。
吹什么瘤牛呢，你才多年轻，放精灵族的年龄里都属于婴儿级别的，还能认识大公爵那种人物？
要说认识也就罢了，还能有点可信度，但还说你俩是哥们……
怎么不说他暗恋你呢？哦，最好再加上公爵夫人也暗恋你，编一出大贵族们之间的狗血剧，兴许我还想听一听。
暮空回到车内，看着窗外的不断飘过的白布想了片刻，有了决定。
又重新打开前车窗，吩咐道：“转道去公爵塔，我们先去办点事情。”
说完又指示西恩：“把那几件衣服挑出来包好。”
“啊？”西恩一愣：“不回家了？”
虽然这么问着，但他也行动起来。
在家里的大小事情上，他是没决定权的，听话就行了。
“先不着急，”暮空也会给小哥解释：“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知道以后要是没第一时间去拜访，好像不太对。没关系，毕竟人家资助了咱们去阳戟，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去报喜应该也合理。”
西恩歪了歪头：“报喜？”
暮空开始疯狂挠头:“呃……”
好像人家父亲死了自己去报喜，也不是那么个事……但最终还是摆摆手：“嗳甭管了，就这么定，你家那边又不知道咱们已经回来了，晚去半天也没事。”
马车转向另一条道路，雇主支付了车费，只要不让自己做违法的事，其他的听着就行了，人家爱去哪去哪。
前进的方向传来沉重的连续钟响，城中其他地方也紧随其后响起钟声。
丧钟。
暮空这么想着，但还是要向车夫确认：“这是……？”
“每天都要早中晚敲三遍，挺扰民的，据说还要持续一个月，”车夫倒是毫不在意的回答：“老公爵活着没做多少贡献，死了却能让我天天早起又不午睡。”
“啊哈哈……”暮空缩回车厢。
太反动了，总感觉听多了也会对大公爵一家产生不臣之心啊。
看来老公爵一生就做了一件事：争权夺利。
搞死了自己几个兄弟，拿到爵位，梳理领内的贵族，巩固了统治权，找来更多可以信任的盟友支持自己的儿子，保证瓦力接任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可在治理领地上，基本没什么建树。
指挥着西恩将礼物翻出来包好，又重新整理完行李，马车也已经驶上了蜿蜒的盘山道。
公爵塔就在山顶，全城的最高处。
“站住！”
在接近山顶时，便被门卫拦下来。
“姑娘，”车夫敲敲前车窗：“到地方了。”
“继续往里走，我们行李太多，没办法拿着进去的， 你得在塔下等我们，车费的事情好说。”精灵清亮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来。
随后前车窗被打开，暮空再度将脸探出来。
车夫指着前方铁门，转头为难道：“可是，您看……”
他又看向铁门，想要表达车子已经进不去了，却发现公爵塔的护卫们已经将门打开了足够大的空隙。
还是两边一起开的。
他做车夫十几年了，经验十足，清楚知道这是欢迎贵客的礼节。
可是你们几个客人，明明穿着上很普通啊……？
带着十足疑惑，车夫抖了抖缰绳，控制马车缓缓驶入。
暮空则顺着车窗冲那几个面熟的门卫扬起笑脸，窗口很小，没法把胳膊伸出去招手，就只能来回摇晃耳朵替代。
门卫们也都对这只辨析度极高的小精灵露出笑意。
等马车走过大门，暮空才收回目光，轻捶小哥胳膊：“装什么深沉呢，不打招呼！”
“啊？我也要？”西恩一惊。
他真是没想到这一点。
不是有你就够了吗？
“废话，”暮空翻个白眼：“虽然咱们都知道是完全反过来的，但在外人眼里，我还是你的妻子，总让我抛头露面干什么？”
“……反过来？”西恩完全没办法理解小精灵的脑袋里，已经将二人的关系扭曲成什么样了。
“对昂，你不服？”暮空将小哥瞪的低下了头。
接着将皮甲摘下来扔到座位上。
穿这玩意去见现任公爵，可太不礼貌了。
马车停在小广场上，已经被调教明白的西恩先拿着礼物下了车，走在前面，暮空则带着曦临跟在后面。
车夫也要下来照料马匹，看到摘掉皮甲显得亭亭玉立的少女，不由问道：“您和公爵一家什么关系啊？”
怎么光是露个脸，话都不用说，那群门卫就将大门打开了。
暮空随意摆手：“嗨，没啥，都说了是哥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