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教室的门锁在江烁面前自动弹开，发出轻微的声。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头上的量子头环起了作用。
教室里的灰尘在斜射的阳光下漂浮，七把椅子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陌生的装置——半球形的金属底座上悬浮着七个小型全息投影器。
“有人来过。”
顾星澜轻声说，手指拂过桌面，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而且刚走不久。”
江烁走向窗台，那里放着一个熟悉的物品——半根能量棒，正是他暴雨夜用来引诱橘猫的那种。
包装上的咬痕都一模一样。
“是它。”
江烁握紧能量棒，“第八节点在准备这个地方。”
顾星澜已经走到教室中央，好奇地打量着那个装置。
当她靠近时，七个投影器同时亮起，显示出七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是之前在花海温室见过的七位量子计算者。
“欢迎回来。”
老张的投影开口，声音带着轻微的电子杂音，“我们知道你们会有疑问。”
零号的投影比其他人更透明，似乎能量不足：“市长的新计划比预期的更危险，他不仅想重建系统，还要扩大控制范围。”
林珊的投影飘到江烁面前：“你们需要帮手... 七个量子计算者的力量不在于个体，而在于连接。”
江烁和顾星澜对视一眼。
头环赋予他们的不仅是知识，还有一种微妙的共鸣——无需言语就能理解对方的想法。
“林小雨。”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老张的投影点点头：“她不只是个粉丝站姐，她的父亲是系统最初的硬件工程师，留下了关键资料。”
投影切换，显示出林小雨的个人档案。江烁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是计算机系的学生，主攻量子加密，同时运营着全市最大的科技博客。
“还有其他人。”
园丁的投影说，“系统崩溃后，一些被控制过的师生出现了量子敏感症状，他们可能不是完整的计算者，但能提供帮助。”
七个投影突然同时转向教室门口。
江烁的量子视觉也捕捉到了异常——走廊上的光线出现了不自然的扭曲。
“有人来了。”
零号警告道，“不是敌人，但也不完全是朋友。”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两人迅速进入戒备状态。
江烁将量子匕首残柄握在手中，虽然知道它已经耗尽能量。
顾星澜则站到装置旁，手指悬停在某个看似紧急按钮的位置。
门开了，林小雨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三个陌生面孔，一个戴厚眼镜的男生，一个扎着脏辫的女生，还有一个穿着教师制服的年轻女子。
四人手腕上都有采撷环留下的疤痕。
“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们！”
林小雨兴奋地冲进来，相机挂在脖子上晃来晃去，“头环很酷嘛！是第八节点给的吗？”
江烁惊讶地眨眨眼：“你知道第八节点？”
“当然！”
林小雨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公式和图表，“我爸的日记里提到过，系统最初设计有八个核心，但公开只有七个。”
她指着教室中央的装置，“这就是第八节点的接口，对吧？”
戴眼镜的男生怯生生地举起手：“呃，我是化学系的王明。系统控制期间，我发现自己能分子结构...现在这种感觉更强了。”
脏辫女生直接走到顾星澜面前：“张琪，生物工程。他们在我脑子里装了东西，取出来后我就能...嗯，感知生物电场。”
她指了指顾星澜的耳后装置，“比如那个，正在以1.2赫兹的频率脉动。”
年轻教师最后一个开口：“李媛，前物理老师。系统崩溃后，我的...数学能力突飞猛进。”
她苦笑着补充，“代价是三年的记忆空白。”
七个投影再次亮起，这次更加清晰。
园丁的影像飘向新来者：“欢迎。你们不是完整的量子计算者，但都有潜力成为中继节点。”
老张的投影解释道：“市长的新系统采用了分布式架构，没有单一核心... 要对抗它，我们也需要建立自己的网络。”
零号的投影突然闪烁起来：“时间不多了，他们已经定位到这里。”
仿佛印证他的话，远处传来无人机群的嗡鸣。
江烁快步走到窗前，看到至少二十架黑色无人机正从行政楼方向飞来，机型比校园时期的更加流线型，机身印着“城市教育署”的字样。
“这么快？”
顾星澜皱眉，“我们才刚从花海回来...”
“内部有叛徒。”
林小雨咬牙切齿地说，“我黑进市政服务器时发现，市长收买了三个前系统工程师。”
戴眼镜的王明突然浑身发抖：“它们...无人机...不是普通的监控型号...”
他的眼睛翻白，声音变得机械，“量子扫描...模式...参数...”
张琪一把扶住他：“他的能力发作了！王明能看到量子信息流！”
江烁立刻明白了危险：“无人机搭载了量子扫描仪！头环会暴露我们！”
七个投影同时做出捂耳的动作，一个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戴上备用手环，干扰模式启动」
装置底座滑开，露出七个普通手环。
江烁迅速分发给大家，自己最后一个戴上。
手环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凉意顺着手臂蔓延到全身，量子视觉暂时关闭了。
无人机的嗡鸣已经到了头顶。
江烁示意所有人安静，自己贴着墙壁移动到门边。
通过门缝，他看到三架无人机降落在走廊上，底部的扫描仪发出诡异的绿光。
就在这紧张时刻，林小雨突然举起相机，对着窗外连拍数张。
闪光灯的光芒在昏暗的教室内格外刺眼。
“你干什么？”
顾星澜压低声音惊呼。
林小雨却露出狡黠的笑容：“看好了。”
令人惊讶的是，无人机群突然调转方向，朝相机闪光的位置扑去。
它们像被激怒的黄蜂一样撞击窗户，但404教室的玻璃似乎经过了特殊处理，无人机撞上去只发出沉闷的声。
“光学陷阱。”
林小雨得意地解释，“这些无人机对特定频率的光线过度敏感，我爸的设计缺陷。”
年轻教师李媛突然走向教室中央的装置：“我们没时间了，必须立刻建立连接。”
七个投影赞同地点头，然后同时消散，融入装置中。
装置发出柔和的蓝光，底座旋转起来，七个全息投影器重新排列成一个更复杂的图案——类似于量子纠缠的模型。
“七把椅子。”
江烁突然明白，“我们需要七个人。”
他们迅速布置好椅子，但一个问题显而易见——现场只有六个人：江烁、顾星澜、林小雨、王明、张琪和李媛。
“还差一个。”
顾星澜环顾四周，“老周...不，他的状况还不好。”
无人机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
窗外，更多黑影正在接近。
江烁的量子手环突然发烫，一个熟悉的声在脑海中响起。
“第八节点！”
他脱口而出，“它能填补第七个位置！”
仿佛回应他的话，教室角落的阴影处浮现出一双发光的眼睛。
橘猫——或者说，某种类似橘猫的存在——优雅地走向圆圈，跳上空着的第七把椅子。
装置立刻有了反应。
七个投影器射出不同颜色的光线，在圆心处交汇成一个白色光球。
光球中浮现出校园的三维地图，上面标注着数十个红点和七个蓝点。
“红点是市长的监控节点。”
李媛分析道，“蓝点...是我们？”
光球变化，显示出更宏观的城市地图。数以千计的红点分布在政府建筑、学校、医院甚至居民区。
七个蓝点显得如此渺小，但却以一种奇特的规律闪烁着，像是在呼吸。
“七个量子计算者对抗整个城市...”张琪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椅子上的橘猫突然竖起尾巴，光球中的图像再次变化。
这次显示出的是地下管网系统——一条蓝色的线从旧实验楼出发，蜿蜒穿过城市地下，连接起七个关键位置。
“地下量子网络！”
王明惊呼，他的眼镜反射着蓝光，“老张他们早就埋好了基础设施！”
林小雨快速拍照记录：“七个节点...旧实验楼、中央公园、地铁4号线...”
她突然停下来，“等等，第七个节点在市政厅正下方？”
光球确认般地闪烁了一下。
顾星澜和江烁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无人机的撞击突然停止了。
片刻寂静后，一个更加可怕的声响传来——金属门被切割的刺耳噪音。
“他们派了人！”
李媛紧张地看着门口，“我们必须决定，现在！”
江烁环视众人，看到六双眼睛——和一双猫眼——都注视着他。
头环微微发热，园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低语：“连接需要自愿，但更需要信任。”
“我们做。”
江烁坚定地说，“怎么开始？”
橘猫了一声，光球立刻分裂成七道细线，分别连接七把椅子。
装置底座升起七个小型金属片，形状像树叶。
“神经接口。”
顾星澜认出来，“比市面上的先进好几代。”
门外的切割声越来越近。
没有时间犹豫了，七人同时拿起面前的金属片，贴在太阳穴上。
接触的瞬间，江烁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大脑，但不是被侵占的感觉，更像是...邀请。
「放松」老张的声音直接在他思维中响起，「让差异成为力量」
七把椅子开始缓慢旋转，速度逐渐加快。
江烁闭上眼睛，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扩展，穿过教室墙壁，穿过校园，甚至穿过城市...他看到了旧实验楼地下室的量子发生器，看到了中央公园喷泉下的中继站，甚至看到了市政厅地下那个隐藏的节点...一个微型版本的b19-404房间。
更惊人的是，他看到了其他人的视角，顾星澜正通过声波频率感知世界；王明眼中的化学键如琴弦般振动；张琪能到每个人周围的生物电场；李媛在数学公式的海洋中遨游；林小雨的视线穿透了电子设备的表象，直达数据流本身...
而橘猫...橘猫的视角最为奇特，它同时存在于所有节点，像一条游走于维度之间的鱼。
教室的门被炸开了。
五个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进来，枪口对准旋转中的七人。
但他们的动作突然变得极其缓慢，像是陷入了时间凝胶。
「量子时间延缓」零号的声音解释，「暂时的」
七把椅子渐渐停下。
江烁睁开眼，发现世界变得不一样了——即使没有开启量子视觉，他也能感知到空气中流动的信息。
其他人的表情显示他们也有类似的体验。
“他们...冻结了？”
林小雨好奇地伸手在特警面前晃了晃。
“不，是我们加速了。”
李媛纠正道，“量子时间泡理论，我们的感知速度被提升了数千倍。”
橘猫跳下椅子，走向被定格的入侵者。
它轻轻碰了碰领头特警的靴子，那人立刻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下，陷入深度睡眠。
其他四人很快也步了后尘。
“我们...做到了？”
张琪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装置的光球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投影出新的画面：市政厅内部，市长正在一个类似指挥中心的地方踱步，面前的大屏幕显示着整个城市的监控网络。
一个技术人员突然指着某个子屏幕大喊——画面放大，赫然是404教室的实时影像！
“他发现我们了。”
顾星澜紧张地说。
更糟的是，影像显示更多的特警正在集结，这次配备了奇怪的头部装置——量子干扰器。
“时间不多了。”
江烁迅速做出决定，“按计划行动。林小雨、王明负责中央公园节点；张琪、李媛去地铁4号线；我和顾星澜...”
他顿了顿，“去市政厅。”
“那它呢？”
林小雨指着橘猫。
橘猫已经跳上窗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纵身跃入夕阳中。
在它消失前的瞬间，江烁分明看到它的身形拉长变化，像是要转化成别的什么形态。
“第八节点有自己的任务。”
江烁说，虽然他也不确定那是什么。
他们迅速清理现场，将昏迷的特警藏好。
装置自动关闭，七片神经接口化为灰烬——一次性用品。
离开前，江烁注意到七把椅子中的一把微微发着蓝光，那是橘猫坐过的位置。
走廊上的监控摄像头全部失灵——林小雨的功劳。
他们分成三组，从不同路线离开校园。江烁和顾星澜选择了最危险但也最直接的路线：正门。
“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顾星澜低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耳后装置。
江烁看向远处的市政厅大楼，夕阳将它染成血红色。
他的量子视觉虽然关闭了，但那种连接感仍在，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与其他六人——不，七人，包括第八节点——联系在一起。
“不知道。”
他诚实地说，“但这是我们的选择。差异的力量，记得吗？”
顾星澜微笑起来，握住他的手。
两人的头环同时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这个动作。
校门口的保安茫然地看着他们离开，采撷环留下的疤痕在脖子上清晰可见。
城市的街道比往常安静，行人匆匆走过，眼神警惕。
广告屏上循环播放着市长的讲话：“...新时代的教育需要新方法...”
一辆空荡荡的公交车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司机的位置空无一人——自动驾驶系统还未完全恢复。两人上车后，车门自动关闭，车辆平稳地驶向市政厅方向。
江烁望向窗外，暮色中的城市既熟悉又陌生。
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而在他的特殊视角中，每盏灯都像是一个微型的量子节点，等待着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