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者”号如同一个伤痕累累的归客,悄然滑入地球稀薄的外层大气。剧烈的摩擦使得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舷窗外被灼热的等离子体包裹,化作一颗坠落的火流星。吴恕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飞船,利用观察者数据库中学到的大气层切入技巧,尽可能减少能量信号和热辐射的散发,避免被轨道上的监测系统轻易捕捉。
穿过电离层的剧烈颠簸后,下方蔚蓝色的海洋和褐黄色的大陆轮廓逐渐清晰。然而,与记忆中不同的是,许多区域笼罩着不祥的灰霾,一些曾经繁华的地带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的模糊轮廓,如同文明肌肤上难以愈合的疮疤。浊气的侵蚀,远比他们离开时更加深重。
按照预先计划的隐蔽航线,吴恕没有选择返回东亚区域,而是操控飞船朝着北美大陆西部的落基山脉人烟稀少的区域降落。那里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易于隐藏,并且根据数据库的零星记载和山猫的情报,可能存在着一处与“生命”主题相关的源初碎片的古老传说地。
飞船最终在一片被原始森林覆盖的山谷中迫降,巨大的冲击力砸断了不少树木,在松软的土地上犁出一道深沟。舱门开启,一股混合着泥土、腐烂植物和淡淡硝烟味的潮湿空气涌入,与宇宙真空的纯粹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终于……回来了。”林薇深吸一口气,尽管空气中的浊气让她微微蹙眉,但脚踏实地的感觉依然让人心安。她立刻转身搀扶住脸色苍白的山猫。
吴恕最后一个走出飞船,他环顾四周,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外扩散。森林充满了生机,但许多动植物的形态都发生了诡异的扭曲,充满了攻击性。远处,隐约传来零星的爆炸声和能量武器的嗡鸣,显示着这片区域并非净土。
“这里的冲突很频繁。”吴恕沉声道,“能量痕迹很杂,有清道夫的制式装备,也有其他不明势力的,还有强烈的浊气反应。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了解情况。”
三人迅速将“逐星者”号用树枝和伪装网隐蔽起来,然后向着地势更高的方向移动。吴恕在前方开路,归墟剑偶尔挥出,无声地斩断试图缠绕上来的异化藤蔓或解决掉潜伏的变异野兽。林薇撑开净化力场,驱散着令人不适的浊气,同时为山猫提供支撑。
行进约半个小时后,他们在一处峭壁下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半天然半人工的矿洞。洞口有简陋的防御工事痕迹,但早已破损,里面散落着一些生锈的采矿设备和空罐头盒,似乎曾被某个幸存者团体短暂占据过。
“这里暂时安全。”吴恕探查后确认道。三人进入矿洞深处,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安顿下来。林薇立刻开始为山猫进行更深入的治疗,吴恕则在外围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预警法阵。
夜幕降临,山谷中并不平静。远处偶尔亮起的火光和隐约的嘶吼声,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残酷生存法则。吴恕坐在洞口,一边守夜,一边尝试感应那可能存在的碎片气息,同时将神识尽可能地向远处延伸,捕捉着风中带来的信息碎片。
他“听”到了许多杂乱的声音:有幸存者为争夺物资的搏杀,有清道夫小队清剿妖魔的激烈交火,还有一些……打着自由旗号、但行事风格狠辣异常的武装人员的无线电通讯片段。这些通讯中频繁提及一个词——“自由先锋”,似乎是一个在北美废土上新崛起的强大势力,与清道夫关系紧张。
第二天拂晓,当林薇正在为山猫更换绷带时,吴恕突然睁开了眼睛。
“东北方向,十五公里外,有强烈的能量冲突……其中一股能量,带着清道夫的标记,但很微弱,被包围了。另一股……很混乱,有浊气,也有类似‘自由先锋’的装备特征。”
是袖手旁观,还是介入?
吴恕几乎没有犹豫。“林薇,你留下保护山猫。我去看看。” 清道夫毕竟曾是人类抵抗浊灾的重要力量,而且或许能从被困者口中了解到地球现状和堡垒的消息。
林薇点了点头:“小心。”
吴恕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他并未直接冲向冲突地点,而是利用高超的身法和森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
战场是一片废弃的小镇广场。一支约有十人的清道夫侦察小队,依托着几辆破损的装甲车进行着绝望的抵抗。围攻他们的,是数量远超他们、穿着杂乱但装备精良的武装人员,这些人的手臂上大多佩戴着一个鹰翼撕裂枷锁的图案——正是“自由先锋”的标志。更令人注意的是,在“自由先锋”的队伍中,混杂着几头被驯化或控制的低等异化生物,它们咆哮着发起攻击!
清道夫小队伤亡惨重,队长是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壮汉,他一边用重机枪扫射,一边对着通讯器嘶吼,但得到的只有沙哑的电流噪音,显然信号被屏蔽了。
“投降吧,第七分局的狗腿子!把你们收集到的‘净化药剂’配方交出来,或许能给你们个痛快!”一个“自由先锋”的小头目躲在掩体后叫嚣着,语气猖狂。
吴恕隐藏在断墙后,冷静地观察着。他发现,“自由先锋”的人虽然攻势凶猛,但配合并不算特别精良,更多是依靠火力和数量优势。而那些被控制的异化生物,则显得异常狂躁,似乎随时可能反噬其主。
是时候了。
就在一名“自由先锋”的火箭筒手即将对清道夫最后掩体发射的瞬间,吴恕动了。
他没有选择声势浩大的出场,而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一道掠过战场的阴影!归墟剑甚至没有完全出鞘,只是剑鞘点出,精准地击打在火箭筒的击发装置上,将其破坏!同时,他身形如风,掠过几名“自由先锋”士兵身边,手指看似随意地拂过他们的脖颈或武器。那些士兵顿时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软倒在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吴恕用的是太玄经中的截脉手法,并未取其性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战场瞬间一滞!
“什么人?!”“自由先锋”的小头目又惊又怒。
吴恕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中央,站在了伤痕累累的清道夫小队前方。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围攻者,最后落在那个小头目身上。
“离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寒风吹过战场。
那股经过星海淬炼、初步融合了三种人格意志的强大气息,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首当其冲的几头异化生物顿时发出恐惧的哀鸣,匍匐在地不敢动弹。那些“自由先锋”的士兵也感到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仿佛被什么洪荒巨兽盯上!
“你……你是谁?”小头目色厉内荏地喊道,手中的枪都在颤抖。
吴恕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踏出一步。那一步,仿佛踩在了所有围攻者的心跳上。
“撤……撤退!”小头目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嘶哑着下达了命令。“自由先锋”的士兵如蒙大赦,搀扶起被制住的同伴,带着异化生物,狼狈不堪地退入了小镇的废墟之中,消失不见。
战场上,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清道夫幸存者,和那个如同山岳般挡在他们面前的、神秘而强大的身影。
那名疤痕队长挣扎着站直身体,看着吴恕,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敬了一个标准的清道夫军礼:
“第七分局,第三侦察小队队长,雷猛。感谢阁下救命之恩!请问……您是?”
吴恕转过身,看着这些劫后余生的战士,缓缓摘下了遮掩面容的斗篷兜帽。
“落星观,吴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