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喻辞干脆利落的背影。妹妹自上次因皇上挪用军费建暖阁后,变了个天翻地覆,从前的影子半点都不见了,今日更敢在朝堂上拿先帝当枪、逼得所有朝臣都不得不跟着她睁眼说瞎话,这到底是好是坏?
喻辞刚踏出养心殿门槛,身后的张嬷嬷就快步上前,屈身行了一礼,低声笑道:“主子,老奴方才想起件事 。您前面跟三皇子说起陀螺、竹蜻蜓这些民间的新鲜玩意儿。老奴可否问问镇国公能不能把竹蜻蜓、陀螺这些东西做得精致些,再悄悄送进慈宁宫来。”
喻辞听得眉梢一挑,“还是你懂我。” 拍了拍张嬷嬷的胳膊,喻辞喜滋滋的吩咐,“让他多挑几种,最好能找到的都给我弄来。”
“老奴记下了。” 张嬷嬷笑着屈身应诺,看着喻辞脚步轻快地往慈宁宫去了,转身轻步折回养心殿回廊下站定,心里盘算着镇国公既要跟皇帝说朝中事,少不得还要提几句府里的近况,估计不会出来得太快。
殿内,沈清和见喻辞走了,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上前半步对着皇帝躬身道:“陛下,太后今日虽行事直接,可细想下来,让您勤学政务、罚苏更衣守规矩,也是为了您着想。”
赵承煜把脑袋杵在软榻上,闷声道:“朕知道母后是为了朕好。算了,舅舅你先回府吧。”
沈清和应声 “遵旨”,又叮嘱了几句关于奏折批阅的事,这才转身退出养心殿。刚踏出殿门,顺着回廊往外走,就见廊柱后站着张嬷嬷。
张嬷嬷见他过来,立刻上前半步屈身行礼:“镇国公大人。”
沈清和脚步一顿,压着声音问:“嬷嬷在这儿等多久了?可是太后有话要传给我?”
张嬷嬷垂着眼摇了摇头,指尖攥紧帕子,声音压得更低:“不是太后有话。是老奴…… 老奴这些时日在宫里瞧着些事,心下不安,想着您是家主,有些关于太后的情况,需要跟您回禀清楚。”
沈清和点点头,跟着张嬷嬷走向附近一处僻静外。
沈清和的脚步刚跟着转过回廊拐角,张嬷嬷立刻转过身来,满脸泪水不等沈清和问,先颤抖着说:“现在的太后恐怕不是原来的主子了!”
张嬷嬷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劈在沈清和头顶,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瞬间凝固了,过了一会沈青和才缓过劲来,勉强出声询问:“你......你确定么?”
张嬷嬷抹着眼泪,一五一十地从喻辞忽然累了在亭子里歇等她了会,等她醒来后就冲到御书房对皇帝动了手说起,到一巴掌把一个侍卫扇的吐血倒飞,最后是昨晚连夜做“镇朝棍”亲手雕的棍头,图案和线条比五岁孩童还不如。
张嬷嬷哭着说:“大人,太后现在全变了 —— 以前的端庄稳重全没了,做事也没个章法,行事疯癫手段狠辣。吃穿上的的喜好也变了,对先帝对皇权,也没了从前的敬畏。”
那以后太后就彻底变了,没了往日的端庄稳重,行事疯癫手段狠辣,喜好也变了,对皇权也毫无敬畏之心。
沈清和听着这些,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张嬷嬷哭的都快喘不上气了:“大人,老奴敢肯定,太后的身子还是原来的,可性子就像换了个人。您说…… 会不会是……”
沈清和抬手打断她,闭着眼深吸了几口气。再睁眼时,翻涌的情绪已经被他压了下去。他冷着声音吩咐:“先沉住气。”
沈清和侧转身子看向慈宁宫方向,握紧了拳头,“慈宁宫里沈家的人,她一个没动。她也跟以前信得过你。她护着皇子,是护着皇家血脉;责打皇上,也是在避免皇上铸成大错。”
沈清和默然看向宫外良久,转向张嬷嬷:“张嬷嬷,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宫里处处是眼睛,你回去先别表现出来,就按往日那般伺候,一切,等我查清楚再说。”
听到到这话,张嬷嬷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
她原以为家主会立刻设法查证,或是进宫见 “太后” 问个明白,可没想到竟是让她先按兵不动。可当她看清沈清和眼白上爬满的红血丝和满脸的疲惫,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重重点了点头:“是,老奴知晓了。”
沈清和没再多说,略一点头,转身快步融进宫道的阴影里,很快便消失在拐角。
从这天起,除非皇帝传召议事,沈清和再没主动踏进宫门半步。
可镇国公府里养在暗处的人手,却都悄无声息地散了出去,有的去了京城、皇宫、驿站、甚至各个名山大川。
不久,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镇国公忽然迷上了佛道,近来更是把 “祈福” 挂在了嘴边。见了朝臣就说 “近来总念着大雍从前阵亡的忠勇将士,想为他们求个冥安”。遇了宫里来的人又提 “要为陛下和太后祈福”。
谁都能看得出来镇国公祈福和求冥安的心真的很急。也顾不上什么佛道之分了,那是和尚道士一并拜、寺庙道观挨个闯。京郊的大觉寺刚上了香火,转身就往城西白云观赶。玉泉山禅寺的住持还没把 “超度忠魂” 的经义讲完,他已拎着衣袍下摆奔去了香山道观。
这京城附近的寺庙道观,不管是香火鼎盛的名刹,还是藏在山坳里的小道观,几乎被他跑了个遍,连门口扫地的小沙弥、看观的老道,都快认熟这位 “急着祈福” 的国公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