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海风裹挟着硫磺气息,陆明远涉过齐膝的浪花,指尖触到岛屿石碑的刻痕。苔藓剥落处露出《禹贡》残篇,其间夹杂着岳飞行书的注脚:“东海外三百里,藏机巧万千。”
“这不仅是岛屿...”林素问的剑尖划过岩壁,迸发的火星点亮了嵌在石中的石英脉络。整座山体突然透明,显露出内部运转的青铜齿轮群,其精巧程度远超六和塔机关。
陈永华跪拜在地,颤抖着捧起《武穆遗书》终极章。羊皮卷遇石英光华,浮现出旋转的星象仪投影:“岳帅在此处封存了格物院。”
赵瑗被安置在齿轮环绕的玉台上,完颜雪以玉珏引动地脉能量。当青光注入皇帝经脉时,他猛然坐起咳出黑血,血滴在星象仪上竟化作铁线勾勒出蒙古大营的布局。
“速不台在炼制雷火。”韩世忠指着血图显示的辽东矿脉,“他要用岳帅的发明反噬中原。”
突然整座岛屿震动,海面升起钢铁桅杆。荷兰旗舰“东印度人号”的撞角劈开礁石,甲板上的太医高举水晶药杵:“师弟,该物归原主了!”
陆明远捻碎怀中药丸,紫烟中现出师父临终幻影。老人手指西方,齿轮群随之转动。岛屿边缘展开铅板护壁,震耳欲聋的轰鸣里,三十二座旋风炮从山腹探出。
“开火!”陈永华的令旗挥落,炮口喷射的却不是石弹,而是缠绕铜线的铁丸。电光撕裂海雾,敌舰风帆燃起幽蓝火焰。
带电的铁丸在荷兰舰群间跳跃,缆绳迸溅的火花映出太医狰狞的面容。他手中的水晶药杵发出尖啸,飓风突然改向,将炮弹倒卷回岛屿。
“他在操控天象!”完颜雪将玉珏按进星象仪,二十八宿方位射出光柱。乌云在光柱搅动中形成漩涡,坠落的闪电全数导向药杵。
陆明远趁机架起岛上特制的铜铳,铳身刻着“以正合,以奇胜”。当雷电通过铳管时,他瞄准的是太医脚下的龙骨——那里堆满炼制朱砂的铜鼎。
轰隆巨响中,荷兰旗舰断成两截。太医在爆炸前掷出药杵,完颜雪飞身接住的刹那,玉珏与药杵融合成完整的浑天仪。
星象仪突然投射出巨大舆图,黄河长江被光流重新勾勒。赵瑗以血指点向汴梁,光流立即涌向中原,在舆图上冲垮蒙古据点。
“岳帅的河图...”陈永华热泪盈眶,“这是地脉模拟图!”
韩世忠却盯着裂开的敌舰残骸——里面滚出的不仅是朱砂,还有欧罗巴的造船图纸。老将军踹碎绘着骷髅旗的木板:“西洋人想在辽东建船厂!”
子时涨潮,岛屿开始下沉。众人退入山腹时,林素问发现齿轮群深处藏着青铜棺。棺内岳飞的遗体完好如生,怀中抱着鎏金火铳——铳管刻着经纬度:北纬39°,东经116°。
“那是...”赵瑗抚过铳管哽咽,“幽州...”
幽州的朔风卷着煤屑掠过残垣,陆明远在燕云十六州的沙盘前调整药方。汤药里掺了辽东人参,这是按青铜棺内医典改良的配方。
“速不台将主力屯居庸关。”岳琛的义军送来黏土模型,关城各处标注着西洋炮台,“他在仿制我们的电光炮。”
完颜雪将浑天仪架在长城烽燧上,星图与地脉重合处亮起红点——每个都是蒙古炼汞工坊。她突然蹙眉:“地气被污,岳帅的遗体开始腐化。”
陈永华的蒸汽楼船已驶入渤海湾,船头架设的却不是破虏铳,而是喷吐药烟的铜龙。当药雾笼罩海岸时,滩头守军纷纷弃甲——原来烟雾里混着曼陀罗提取物。
“不可依赖奇技。”韩世忠擦拭着岳帅遗留的火铳,“当年岳家军所向披靡,靠的是耕战结合。”他展开的《屯田策》里,夹着绘制拖拉机的草图。
赵瑗在居庸关前举行祭天仪式,玉玺残片投入熔炉时,金光中浮现完整的《武穆遗书》。最终章记载着震惊朝野的预言:“百年后西学东渐,当以夏学为体,西学为用。”
太医的残部突然从地道涌出,他们操纵的已不是传统炮车,而是喷着蒸汽的铁兽。陆明远将药杵插入地脉,大地裂处涌出岩浆——这是岳帅预设的地火防线。
当北伐军冲进居庸关时,速不台正在焚烧图书馆。蒙古统帅举起染血的《永乐大典》狂笑:“你们来晚了...”
居庸关的焦土上飘着纸灰,陆明远从余烬中抢出半册《农书》。烫金的插图上,曲辕犁与蒸汽机以诡异的方式结合。
“他在毁灭知识...”赵瑗踢开烧变形的印刷机,齿轮间卡着欧几里得《几何原本》的残页。
完颜雪用浑天仪扫描关城,星图显示地下藏着更大的书库。当众人撬开青铜门时,穹顶镶嵌的夜明珠映出满室典籍——从《孙子兵法》到《天体运行论》,按岳帅设计的分类法排列。
林素问在亚里士多德着作旁找到青铜匣,匣中羊皮卷写着:“存续文明火种,重于光复河山。”落款处盖着岳飞与达芬奇的联合印章。
“岳帅见过西洋大师?”陈永华抚过印章颤声问。
“格物院本有西洋顾问。”韩世忠指向壁画,上面画着岳飞与异邦学者共同调试浑天仪的场景。
速不台的残军突然引爆火药,书库支柱开始倒塌。陆明远急转浑天仪,星象投影在烟尘中组成逃生通道。当最后一人冲出时,整座关城沉入地底。
“他宁毁典籍也不留给我们。”赵瑗望着塌陷的废墟,突然咳出鲜血。血滴在抢出的《武穆遗书》上,显现出隐藏的终极指令:远征西洋,以战止战。
远征军的帆影消失在海平面时,陆明远在新建的格物院栽下梨树。他怀中《伤寒论》的注疏里,夹着岳帅未公开的手稿:世界如病,非征战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