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攥着帕子,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赔银子!你说,到底要赔多少?”
蒹葭闻言,脸上漾开一抹笑眯眯的模样,语气却半点不含温软,反倒透着股绵里藏针的狠劲:“老太太放心,我林蒹葭虽性子烈,却也不会做那讹人的勾当。”
史翠花、王大丫:你还不讹人?你咋好意思瞪眼说瞎话的?
蒹葭:就说了,有本事不拿银子啊!
“那尊玉雕,当年入我林家时作价八十万两白银,这些年玉料涨了价、工艺也更显珍贵,不过我也不为难你们,就按八十万两算,只赔这数便罢。”
这话一出,贾母与刚缓过神的王夫人齐齐松了口气——八十万两虽多,可好歹没超出预想太多,二房变卖田产、铺子,再拆借些,总能凑出来。
王大丫:让老太太去找……我就一文银子都不用出啦!
某勇亲王:感觉我的银票要长翅膀啦!
某某某:帮我养儿子的感觉好不好?王爷!
可这口气还没喘匀,蒹葭的下一句话,便如惊雷般砸在众人耳中:“至于我妹妹受的委屈,还有我们林府的名誉损失费,不多要,就五十万两吧。加起来,一共一百三十万两白银。”
“噗——”贾母只觉心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险些直挺挺栽倒在椅子上,全靠身旁的婆子手快扶住才没摔着。
王夫人更是不堪,听完这话,眼前一黑,直接两眼翻白晕了过去,“咚”的一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半天没了动静。
贾宝玉站在一旁,先前的痴傻竟又添了几分惊惧,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蒹葭,连大气都不敢出,浑身抖得像筛糠。
夏金桂与尤三姐也惊得倒吸凉气,夏金桂攥着腕间玉镯的手猛地收紧,眼底满是不敢置信——一百三十万两!这数目足以掏空荣国府的全部家底,蒹葭竟真敢狮子大开口!
尤三姐也敛了先前看热闹的心思,只觉这林大姑娘的狠,是真的能把人逼到绝路,自己那点泼辣,在她面前竟不值一提。
贾母缓了半晌,才撑着一口气,声音发颤地讨价还价:“五十万两……是不是太多了?不过是几句闲话,哪值这么多……”
“多吗?”蒹葭挑眉,语气陡然冷厉,字字铿锵有力,直震得贾母目瞪口呆,“那尊玉雕不过是个死物,尚能值八十万两;我妹妹是堂堂林家嫡女,她的名声、我们林家的清誉,难道还不值这死物的一半?老太太若是觉得多,那也罢了。”
她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抹狠戾,语气里的威压直压得人喘不过气:“银子我们也可以不要,别说我们林家欺负你们二房没人。”
“就按我先前说的,赔一尊一模一样的玉雕来,苏作顶尖匠人耗时三载、贡坑玉料、带林家先祖题跋,但凡有一丝一毫不对,这事便不算完。”
蒹葭冷哼一声,“若是拿不出来,我明日就去敲登闻鼓,问问当今圣上,荣国府二房这般欺辱朝廷三品大员的嫡女,是不是真的欺人太甚!”
“登闻鼓”三字一出,贾母的脸色彻底没了血色,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
她太清楚敲登闻鼓意味着什么,这事一旦闹到御前,别说贾政的官职,怕是连荣国府的爵位都要受牵连,届时整个荣国府都要跟着遭殃。
而且这史翠花也心虚啊,毕竟她做得那些事 ,真查出来整个荣国府能不能留住,都两说啊!
史翠花:这荣国府的爵位是给宝玉最后的保障了,不能丢了啊……
贾赦:你那个太监孙子,想要保障还不好办?送宫里去,保一辈子!
她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只能无力地点头:“我……我答应……一百三十万两,我赔……”
“老太太爽快。”蒹葭收了冷意,语气平淡,“一百三十万两不是小数目,我也知道你们一时凑不齐。这样吧,三天之内,先送三十万两到林府。”
“十天之内,余下的一百万两必须到齐。我不用你们立欠条,也可以宽限时日,但我林蒹葭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荣国府二房赖不了这笔账。”
贾母只机械地点着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此刻她只觉眼前的蒹葭,哪里是个姑娘家,分明是索命的阎王。
蒹葭不再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转头牵过黛玉的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又冲一旁的三春扬了扬下巴:“走,咱们回听竹轩。”
说罢,她带着黛玉与三春,昂首挺胸地扬长而去,全然不顾这洞房里的满地碎玉、狼藉一片,不顾晕死过去的王夫人,不顾呆立当场的贾宝玉,更不顾瘫在椅子上只剩半口气的贾母。
夏金桂看着蒹葭的背影,心底只剩一个念头:这林蒹葭,哪里是来讨公道的,分明是来抄二房家底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荣国府百年世家的二房,竟被一个姑娘家逼到这般境地,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尤三姐也暗自咋舌,只觉今日算是开了眼,这位真是步步为营,往后再遇上这林大姑娘,万万不能与之作对。
而空荡荡的洞房里,只余下贾母压抑的呜咽、婆子们手忙脚乱掐人中救王夫人的声响,还有贾宝玉那无措又惊惧的呆愣模样,一派狼藉,尽显荣国府二房的狼狈与不堪。
王熙凤便立刻扶着邢夫人,悄没声地往门外溜,边走边低声嘀咕:“横竖是二房惹出来的祸,爱咋凑银子咋凑,别来沾我们边。”
邢夫人也看够了热闹,由着她扶着,几步便没了影。
尤三姐见屋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扭着纤腰走到呆立的贾宝玉面前,伸手用指尖挑着他的下巴,上下打量一番,啧啧出声:“瞧着相貌倒还勉强能看,怎的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也就罢了,还尽惹祸。”
贾宝玉被她这话臊得满脸通红,嘴笨得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讷讷地往后缩。
尤三姐见状,嗤笑一声,也不搭理他,甩甩袖子转身便走,徒留贾宝玉僵在原地,又羞又窘。
顷刻间,闹哄哄的洞房里只剩贾宝玉、夏金桂,还有刚被掐醒、脸色惨白的王夫人,以及瘫在椅子上的贾母。
王夫人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夏金桂,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里打起了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