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内门弟子,叶凡在雨岚宗驻地的待遇截然不同。他搬离了那处偏僻小屋,拥有了一座独立的小院,虽然依旧简朴,但灵气浓度远非之前可比,也无人再敢明目张胆地克扣他的份例。藏经阁二层对他开放,里面收藏的典籍虽然仍算不得顶尖,但已涉及一些更深奥的功法原理、炼丹炼器心得,以及更为详尽的云荒大陆地理志和宗门秘闻,这正是叶凡目前所需。
他如同海绵吸水般,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快速弥补着作为“散修”的认知空白。同时,他也开始有选择地接取一些报酬更高、更能接触外界信息的任务,比如护送商队前往附近城镇、协助清剿为祸一方的低阶魔修等。凭借轮回之瞳的洞察力与远超同阶的实力,他总能高效完美地完成任务,名声渐渐在内门弟子中传开,甚至引起了其他几位长老的注意。
而关于寒潭,叶凡并未因洛风受罚而放松。他依旧定期前往,表面是履行柳长老赋予的“观察”之责,实则与那寒螭的沟通愈发顺畅。
这一日,月华如水,叶凡再次来到寒潭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静坐,而是以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入潭底,传递出一道意念:“道友,近日可好?”
片刻沉寂后,一股温和而带着一丝亲近的意念回应而来,正是那寒螭:“多谢……道友……相助……此地……能量……甚好……”
它的意念还显得有些断断续续,不够流畅,但表达的意思很清楚。在叶凡引导凝聚的阴煞之气滋养下,它不仅伤势尽复,修为瓶颈更是隐隐松动,对叶凡的感激与信任与日俱增。
叶凡心中微动,尝试着询问:“道友在此修炼多年,可知这地脉阴煞之源头?亦或……这潭底可有其他特异之处?”
寒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随后传递来一段较为模糊的意念:“源头……深……很古老……有……阻碍……下方……有……冰冷……的……‘石头’……感觉……不一般……”
冰冷的“石头”?叶凡轮回之瞳下意识地运转,目光穿透幽深的潭水,投向那地脉阴煞泄露的更深处。在他的视野中,那缕阴煞之气如同一条细微的灰色丝带,源自潭底岩石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裂缝。而在那裂缝的更下方,轮回之瞳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精纯与古老的寒意,那并非阴煞之气的冰寒,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亘古不化的极致之寒!其品质,远超这泄露出来的地脉阴煞!
“莫非……是‘九幽玄冰’或者‘万载寒玉髓’之类的天地奇珍?”紫神龙的声音在叶凡神识海响起,叶凡心中一震。此等宝物,对于修炼冰系功法的修士而言,乃是无上圣物,足以引起大宗门厮杀争夺!对于他而言,若能取得,或许对研究萧可儿的体质、乃至未来在内世界构建极寒环境都有大用。
“道友可知,如何能靠近那‘石头’?”叶凡询问道。
寒螭传来畏惧的意念:“难……裂缝……有……天然……禁制……煞气……狂暴……我……无法……深入……”
叶凡明了。那裂缝深处不仅有天然形成的禁制阻碍,其弥漫的未经疏导的原始地脉阴煞也更为狂暴,即使以寒螭之能也难以承受。但这对他而言,或许并非无法可想。他有轮回之瞳可以洞察禁制薄弱点,有内世界本源之力可以护体,更有青霖的生命气息可以中和部分煞气侵蚀。
“道友,我或可尝试一二,还需你在此为我护法,勿让外人打扰。”叶凡决定冒险一探。
寒螭低吟一声,表示同意。
叶凡不再犹豫,身形一动,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冰冷的潭水之中。他并未施展避水诀,而是以自身对水之法则的领悟,让水流自然分开。越往下,光线越暗,水温越低,压力越大,那地脉阴煞之气也越发浓郁精纯,如同无数冰针般试图刺入他的经脉。
叶凡运转功法,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清光,将煞气隔绝在外。同时,轮回之瞳在幽暗的水下散发出微弱的混沌光芒,仔细扫描着那道隐藏在岩石深处的裂缝。
果然,裂缝入口处,交织着无数天然形成的、如同蛛网般的透明能量纹路,正是寒螭所说的天然禁制。这些禁制与地脉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强行破开,很可能导致地脉紊乱,阴煞爆发。
叶凡屏息凝神,轮回之瞳全力运转,寻找着禁制能量流动的规律与那微不足道的“生门”。时间一点点过去,在巨大的水压下,即使以他的修为也感到有些吃力。
终于,在轮回之瞳的洞察下,他找到了!那是一个极其隐晦的能量节点,如同心脏跳动般有规律地间歇性衰弱!
就是现在!
叶凡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一丝轮回净化之意的灵力,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个节点之上!
“嗡……”
禁制光纹微微一颤,如同水波荡漾,悄然裂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并未引起大的动荡。
叶凡毫不犹豫,身形一闪,便钻入了裂缝之中。
裂缝内是一条狭窄、向下延伸的天然甬道,四周岩石呈现出一种被极寒侵蚀的幽蓝色。这里的阴煞之气几乎凝成实质,如同灰色的浓雾,冰冷刺骨,其中更夹杂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叶凡不得不调动更多的灵力护体,甚至引动了一丝内世界本源之力环绕周身,才堪堪抵挡住。
他沿着甬道下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地下洞窟。
洞窟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潭水并非普通之水,而是完全由精纯至极的地脉阴煞之气液化而成!而在小潭的中心,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剔透如玄冰、内部却仿佛有无数星云状光点流转的奇异晶体,正静静悬浮着,散发着那令叶凡轮回之瞳都感到悸动的极致寒意!
“这是……‘玄煞冰魄’!”紫神龙的声音传来!很显然,这东西连紫神龙同样不可思议。这并非他之前猜测的九幽玄冰或寒玉髓,而是一种更为罕见、只在至阴至煞之地经历无数岁月才有可能凝聚的天地奇珍!此物蕴含的已不仅仅是冰寒之力,更是精纯的阴煞本源与一丝天地法则的烙印!其价值,无可估量!
“玄煞冰魄?”叶凡小声嘀咕一声,能让紫神龙如此失态,想必这东西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
然而,就在叶凡准备上前取宝之时,轮回之瞳猛地传来预警!他目光一凝,看向那玄煞冰魄的下方。只见那小潭的底部,并非岩石,而是密密麻麻、交织缠绕的无数苍白根须!那些根须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正贪婪地汲取着液化的阴煞之气和玄煞冰魄散逸的能量!
“噬魂妖藤!叶凡小心点”冥祖的声音突然响起。叶凡瞳孔骤缩。
“这是一种极其邪恶罕见的妖物,通常诞生于极阴绝地,以吞噬灵魂能量和阴煞之气为生,其根须坚韧无比,更能释放侵蚀神魂的毒素!看这规模,这株噬魂妖藤恐怕已在此生长了数百年,其实力绝对达到了金丹后期,甚至更高!它才是这处地穴真正的主人,那寒螭恐怕都未曾发现它的存在!”冥祖继续为叶凡解释,虽然不过金丹境,但如若被其缠上,那侵蚀神魂的毒素也需要费一番功夫…
似乎是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那密密麻麻的苍白根须骤然暴动!如同无数触手般,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和侵蚀神魂的阴冷气息,朝着叶凡疯狂缠卷而来!整个洞窟内的阴煞之气也随之沸腾,温度骤降,连空间都仿佛要被冻结!
危机瞬间降临!
叶凡眼神一凛,知道此刻绝不能退!一旦让这噬魂妖藤彻底爆发,不仅他难以脱身,整个寒潭乃至上方区域都可能被毁,那寒螭也必死无疑!
他心念电转,轮回之瞳瞬间催发到极致,混沌星璇在右眼中疯狂旋转!
“洞察本源!”
“执掌往生!”
“寂灭……引动!”
前两种能力瞬间发动,他清晰地“看”到了噬魂妖藤的核心——隐藏在最粗壮根须深处的一颗不断搏动的、如同心脏般的惨白色肉瘤!同时也看到了那些根须上缠绕的、无数被其吞噬的残魂散发出的痛苦怨念!
面对这至阴至邪之物,叶凡不再留手。他并未直接动用消耗巨大的“引动寂灭”,而是将“执掌往生”的力量,结合自身磅礴的灵力,化作一道无形的、针对灵魂与邪恶本源的裁决之力!
“轮回……净化!”
他低喝一声,右眼光芒大盛,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轮回法则威严的波纹,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那些疯狂袭来的苍白根须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表面迅速变得灰暗、腐朽,其内蕴含的邪恶魔气与残魂怨念被强行剥离、净化!根须的行动瞬间变得迟缓、脆弱!
趁此机会,叶凡身形如电,避开依旧顽强缠来的根须,直扑那核心肉瘤!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的灵力和一丝轮回瞳力,如同最锋利的剑芒,狠狠刺向那颗搏动的惨白色肉瘤!
“噗嗤!”
一声闷响,仿佛刺破了某个装满污秽的皮囊。惨白色的汁液四溅,那肉瘤剧烈抽搐,发出无声的尖啸,整个洞窟的根须都随之疯狂扭动,但气息却在急速衰落!
叶凡得手即退,避开那些溅射的汁液和垂死挣扎的根须攻击。他迅速来到那小潭边,伸手一抓,将那枚散发着极致寒意的“玄煞冰魄”摄入手中。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瞬间顺着手臂蔓延,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
他不敢久留,立刻转身,沿着原路飞速返回。身后,那噬魂妖藤的核心被毁,庞大的根须网络开始崩溃、瓦解,整个地下洞窟剧烈震动,仿佛随时要坍塌。
当叶凡冲出裂缝,回到寒潭底部时,只见上方的寒螭正焦躁不安地游动着,显然感受到了下方的剧烈能量波动。
叶凡朝它传递了一道“无事,速离”的意念,然后全力向上浮去。
当他冲出潭面,落在岸边时,身后原本平静的寒潭如同煮沸般翻滚起来,大量的气泡涌出,潭水颜色都变得浑浊了许多,那是下方洞窟坍塌和噬魂妖藤残骸上浮的迹象。
寒螭也紧随其后冲出潭水,巨大的头颅凑近叶凡,冰蓝色的竖瞳中充满了感激与后怕。它知道,方才下方必然发生了极其危险的事情,而叶凡安然归来,还带着一股让它都感到心悸的宝物气息。
叶凡看着手中那枚散发着幽幽寒光的玄煞冰魄,长长舒了一口气。此行虽然凶险,但收获巨大。不仅得到了这罕见奇珍,还彻底清除了寒潭下的隐患。
他看向寒螭,微微一笑:“道友,此地经此一变,阴煞之气短期内或会紊乱,但长久来看,隐患已除。你且安心修炼,他日或许另有机缘。”
寒螭低吟点头,巨大的身躯缓缓沉入逐渐平复的潭水中。
叶凡收起玄煞冰魄,目光望向雨岚宗驻地的方向。有了此物,或许……可以开始尝试,为穆清歌解决那寒毒之苦了。而这枚玄煞冰魄中蕴含的阴煞本源与法则烙印,对他参悟轮回、完善内世界,亦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