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早上起来,说话每每有白气从嘴中飞出,他们的茅草屋顶上结了一层白白的霜。
“阿嚏——”
景昱站在屋檐下打喷嚏,迟许听见了,猛地从屋内蹿出来,“回去!”
“阿嚏——”
“外边冷,你出来干什么?”
迟许着急的要拉他进屋,太阳还没出来,就算要出来,那也得等外面暖和点了再出来。
景昱不打喷嚏了,开始打哈欠,推了推迟许,“记得给我买书回来。”
“用得着你一早起来跟我说。”
迟许说完又柔声细语哄他,“咱们进去成不成?”
“我不想进去。”
“行行行,那你乖乖待这儿。”
迟许拿他没办法,去柴房抱了一堆柴,又另外弄了根大木头,放在院子边角没铺石头的地方,生火。
“我把躺椅给你搬过来,桌子也搬到边上,你在这里烤火吧。”
景昱望着那滚滚浓烟,并不固定往一个方向吹,不乐意道:“烟熏着我怎么办?”
“我上次给你买的小毯子,盖在身上,遮在脸上。”
“毯子会被烟熏出味道。”
“哎呀!我待会儿重新再给你买一条回来,以后烤火时专门用一条,行了吧。”
景昱这才点点头。
迟许吸气又叹气,“乖乖在家不准乱跑。”
景昱抱着毯子在躺椅上躺下,身边就是热源,十分舒服,不像床铺,迟许不在一会儿整个被窝都凉了。
“要是柴快没了,你添几根进去,这么多,够烧到我回家了。”
迟许用屁股撞撞躺椅,“听见没有?”
景昱把毯子往头上一盖,“没有听见。”
迟许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我走了。”
街上很冷清,连带着他都把出门的时辰推迟了些,过个大概一二刻钟,太阳一晒在街上,人也就跟着出来了。
“老板,给我来罐爆辣的油辣椒!”
“这边都是,我给你拿还是你自己挑几罐掂量掂量?”
“反正都差不多,随便来一罐就成。”
天冷了,辣味足的油辣椒异常好卖,现在都占了他每天卖出去的三分之二。
收摊时只剩了两罐微辣的没卖出去,迟许买完其他东西,才去书店买书。
书店的伙计都认识他了,见他来了,站在柜台后笑容满面的打招呼,“迟老板,你又来了!”
迟许走上前往他身后望了望,一只胳膊横放上柜台,手指敲了敲,“最近有没有什么便宜的新书?”
伙计神神秘秘的笑了,“当然有,‘春花秋月’新到的书,正巧有一册书封搬运时不小心给弄坏了,你又经常光顾我们,给你便宜二十文如何?”
“你拿来我看看。”
伙计犹豫了片刻,可转念一想他带回去也是给他夫郎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将那本有大瑕疵的书找出来给他。
迟许随意翻了翻,里面字迹挺清晰的,书封坏就坏了,不碍事,“这本多少钱?”
伙计咳嗽一声,比了个八的手势。
“便宜二十文都要八十?!”
迟许捏捏书的厚度,撇起嘴,“也不见有多厚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是书越厚越贵,印书局不得拿三张纸叠成一张来印?”伙计煞有其事的也敲敲柜台,“这书写的极好,栩栩如生,情节勾人,保管看了以后让你夫郎魂不守舍,食不下咽!”
迟许低头又看看书,翻了翻,真有那么好看?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今日伙计的笑容带了几分猥琐。
“只有这一本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上次给他带的书都看的差不多了。”
“有,还有一些跟这本内容差不多你要不要?”
“要吧。”他想既然这书这么好看,那跟这书差不多的,应该也不差吧。
伙计搓搓手,转身去架子上翻书,临了又回头问了一句:“你家是夫郎对吧?”
迟许莫名其妙,“对呀,怎么了?”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今天是闹的是哪一出,奇奇怪怪的。
“那我就放心给你拿了。”伙计继续翻找,放在店里久了,再卖不出去,过年东家都想拿来引火了。
一大摞书重重搁上柜台,里面有几本跟那本内容大差不差的,其余是游记、时兴的小说一类。
伙计拿布一本本擦了灰,算了价钱,“里边有五本是几年前的旧书了,不影响看,最低价卖你,另外几本要贵些,有墨点,有折痕。”
他飞快拨动着算盘,“你给个四百五十文即可,我再送你一本图册。”
“真的?”迟许不太相信书店今天怎么这样大方,“你东家今日过生辰?”
“那倒没有……你要是过意不去,下次卖油辣椒便宜我们几文。”
“可以,我现在还有两罐,你要不要?”
“什么辣度的?”
“微辣,猪肉的。”
“那算了,我爱吃爆辣的,你下次多做些吧,后日来不来啊?”
“不来,后日我得给家里的豌豆浇水。”
迟许付了钱,抱上书走了,快要走出书店,那伙计在后面喊:“你放起来呀,抱在外边干什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他放下背篼整理整理里面的东西,把书放了进去,抱着要是不小心掉在地上了怎么办?
伙计见他放好了,松了一口气,那种书还是藏着点好,光天化日之下拿着晃荡,不晓得还以为是淫贼现世了。
快到家,迟许很庆幸没看见自家有火光冒出,说实话,他还挺担心景昱一个人烧火把房子给点了。
“我回来了。”
推开门,景昱还在躺椅上窝着,盖着毯子,睡着了,脸被火烧得红扑扑的。
迟许关上门,以免外边风刮进来,走上前看了看他,往火堆里加了两根柴,才进屋放东西。
那堆书被他放在卧房装衣服的柜子上,他们俩的柜子一大一小,并排着放在一起,重着放要拿衣服时搬上搬下,不方便。
“哪本是春花秋月来着?”
迟许一本本看了名字,打乱了伙计原先给他放的顺序,有几本都是四个字的,他不太能分清楚,胡乱放了上去,反正最后景昱都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