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灵魔猫的日记》
我叫墨团,是只灵魔混血的猫。
这话听着厉害,其实就是灵族的白猫娘和魔族的黑猫爹不小心生了我。我娘的毛像雪一样白,眼睛是太阳的颜色;我爹的毛像墨一样黑,眼睛是深渊的颜色。轮到我,左边身子白右边身子黑,左眼金右眼紫,打小就被其他猫排挤——灵猫嫌我带魔气,魔猫嫌我沾灵光,害得我只能在同心塔附近的垃圾堆里找吃的。
直到三年前,我遇见了他们。
那天我饿得发昏,正扒拉着一个灵木食盒,想叼走里面剩下的半块灵魔糕,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按住了后颈。我吓得炸毛,回头要挠,却看见一张笑眯眯的脸,手里还拿着块没吃完的糕点。
“小家伙,饿坏了吧?”他的声音像晒过太阳的棉被,暖和得让人想打呼噜。他左边站着个穿蓝裙的奶奶,手里捧着本厚厚的书,看见我,眼睛弯成了月牙;右边站着个穿紫衣的奶奶,腰间挂着个装蜂蜜的小罐子,正用指尖戳我的脑袋,力道轻得像羽毛。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同心三圣”——林辰爷爷、苏沐雪奶奶和苏晴奶奶。但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三个会给我喂吃的、允许我睡在他们脚边的普通人。
我把窝安在了他们石屋的院墙上。这墙是用灵玉和魔石混合砌的,晴天晒得发烫,雨天却暖烘烘的,比垃圾堆舒服一百倍。每天清晨,林辰爷爷会在院子里练剑,他的剑穗是金紫两色的,挥起来像追着玩的蝴蝶。我总爱跳下去,趁他不注意拨弄剑穗,他从不生气,只会笑着把我抱起来,用胡茬蹭我的脸,扎得我直哆嗦。
“你这小捣蛋,跟当年苏晴那丫头一样。”他会这样说,苏晴奶奶就会从屋里探出头,假装凶巴巴地瞪我:“墨团再捣乱,中午就不给你魔鱼刺吃!”
可她从来没真的不给。每天中午,她都会提着个竹篮从后山回来,篮子里装着新鲜的魔鱼和灵虾,有时候还会有几颗甜甜的魔浆果。苏沐雪奶奶会把鱼蒸熟,拌上灵泉泡的米饭,盛在一个小小的陶碗里,放在墙根下。她的动作轻轻柔柔的,喂我吃饭时,指尖的灵力会顺着我的皮毛渗进来,暖暖的,连我小时候因为混血留下的隐疾都舒服了不少。
下午是苏沐雪奶奶最忙的时候,她总在屋里看书或者捣鼓草药。她的书桌上摆着好多瓶子,有的装着金色的粉末,有的盛着紫色的药膏,混在一起时会冒出小小的光泡。我喜欢跳上书桌,踩在摊开的书页上,看那些弯弯曲曲的字。苏沐雪奶奶从不赶我,只会用手指顺着我的脊梁骨摸下去,说:“墨团也想当医师吗?可惜你不会说话,不然就能帮我记药方了。”
其实我听得懂。上次疗养院里那个总哭鼻子的小不点来复诊,她用冰系灵力给他推拿,嘴里念叨着“灵参三钱,魔藤五钱”,我就蹲在窗台边,把这两个词记在了心里。后来苏晴奶奶问起药方,我还特意跳过去,用爪子扒拉了装灵参和魔藤的罐子,苏沐雪奶奶笑着夸我:“我们墨团真是聪明。”
傍晚是最热闹的。老朋友们会来串门,墨渊爷爷拄着拐杖,一来就给我带灵族的小鱼干;苏晴奶奶的母亲会织些毛茸茸的小垫子,我的窝就是她给做的;墨尘爷爷话不多,却总在兜里藏着魔猫爱吃的肉干。他们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喝酒,聊的话我大多听不懂,只知道他们说到“当年”时,语气会变得很重,说到“现在”时,又会笑出声。
有一次,墨渊爷爷摸着我的头,叹着气说:“你这小家伙命好,生在了好时候。要是早五十年,你这样的混血,怕是活不过满月。”
我听不懂什么五十年,只知道现在很好。灵族的孩子会把掉在地上的灵谷捡起来喂我,魔族的小孩会把偷偷藏的魔奶倒在我碗里,没人因为我眼睛颜色不一样就打我。就像院子里那棵灵魔树,左边开金色的花,右边结黑色的果,鸟儿照样来筑巢,风照样来吹叶子,谁也没说它不该长这样。
夜里我总睡在他们床脚的软垫上。林辰爷爷的呼吸很深,苏沐雪奶奶偶尔会说梦话,念着草药的名字,苏晴奶奶睡觉不老实,脚总爱碰到我的肚子。但我不讨厌,他们身上的味道让我安心——林辰爷爷身上有阳光和剑穗的味道,苏沐雪奶奶有草药和灵泉的味道,苏晴奶奶有蜂蜜和泥土的味道,混在一起,就是家的味道。
昨天夜里下了场雨,我被雷声惊醒,看见他们三个人的手搭在一起,放在被子上。林辰爷爷的手握着苏沐雪奶奶的,苏沐雪奶奶的手牵着苏晴奶奶的,苏晴奶奶的手又搭回林辰爷爷的手背上,像院墙上那圈永远解不开的同心纹。他们掌心相贴的地方,有淡淡的金紫光晕在流转,把整个屋子都照得暖暖的。
我悄悄跳上床,蜷缩在他们的手旁边。光晕落在我身上,左眼的金色和右眼的紫色好像也融在了一起,变成了温柔的粉色。
原来这就是同心域的秘密啊。不是什么厉害的法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规矩,就是像这样,你挨着我,我靠着你,冷的时候互相取暖,饿的时候分口吃的,哪怕你是灵族我是魔族,哪怕我是只半边黑半边白的猫,也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
今天早上,林辰爷爷又在练剑。我跳下去拨弄剑穗,他笑着把我抱起来,胡茬扎得我直晃脑袋。苏沐雪奶奶在晒草药,风一吹,金色的粉末落在我身上,像撒了把星星。苏晴奶奶提着竹篮从后山回来,老远就喊:“墨团,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烤魔鱼!”
阳光正好,灵魔树的叶子沙沙响,我打了个哈欠,觉得这辈子当只猫,真是选对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