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终于关掉了水龙头,拿起旁边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动作不紧不慢,好像根本没把眼前的威胁放在眼里。
张狂见他还是这副爱搭不理的德行,火气彻底上来了,伸手就想抓左航的肩膀:“妈的,跟你说话呢!聋了?!”
就在张狂的手即将碰到左航肩膀的一瞬间!
左航的右臂屈起,一记凶狠无比的肘击,不是砸向张狂,而是狠狠砸向身旁坚硬的瓷砖墙壁!
“砰!” 一声脆响!
质量不算太好的白色瓷砖,竟被这一肘砸得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片四溅!
这突如其来的自残式举动,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张狂和他手下下意识地都扭头看向那破裂的瓷砖,脑子有点没转过来——这小子疯了?打不过墙出气?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注意力被分散的刹那!
左航的左手精准地从那碎裂的瓷砖边缘掰下一片边缘锋利的碎片!
下一秒,在张狂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左航左手握着的那块瓷砖碎片,毫无犹豫的划过了张狂的脖子。
“嗤——!”
一道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
时间仿佛凝固了。
张狂的动作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
一道细细的血线首先出现在他脖颈上,随即,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喷溅而出,染红了周围的白色瓷砖和地面积水,也溅了左航一脸。
张狂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似乎想堵住那致命的伤口,但鲜血仍不断从他指缝间汹涌而出。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整个澡堂瞬间死寂!
只有哗哗的水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张狂那几个手下,他们看着地上迅速失去生机的老大,又看看站在血泊中、脸上沾着血的左航,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无人敢与他对视。
左航扔掉了沾血的瓷砖碎片,他看也没看地上抽搐的张狂,只是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眼神扫过那几个吓破胆的打手。
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出声。
左航没有理会他们,转身,走到另一个喷头下,重新拧开水龙头,用水冲洗着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他知道,在这里杀了人,麻烦很大,甚至会死。
但他更清楚,在这种人吃人的地方,退缩和示弱只会换来更疯狂的欺凌。
只有比他们更狠,狠到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恐惧,才能争取到一丝喘息的空间,
这一次,他选择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告诉所有人:
他左航,即便虚弱,即便被困,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澡堂里的骚动终于引来了狱警。当狱警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张狂时,脸色骤变,警哨声响起。
左航被粗暴地按倒在地,戴上重铐。
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更长久的禁闭,甚至更严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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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大宅,韩北的卧房内。
日子一天天过去,窗外的玉兰花开了又谢,眼下又开了,现在花朵子长得密密层层的,好看的得晃眼。
韩北还是老样子,安静地躺在床上。
韩耀庭差不多天天都来,一坐就是一两个钟头。有时候带着文件在旁边处理,有时候就只是坐着看儿子。
他鬓角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眉宇间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这些日子,他把能请的国内外专家都请了个遍,可得到的结论都差不多。
韩北的身体靠设备和药物维持得还行,但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他自己的恢复情况,医学能做的已经到顶了。
这日午后,春雨暂歇,几缕难得的阳光透过云层缝隙,勉强挤过窗棂,落在床边。
韩耀庭因紧急事务不得不暂时离开,守在床边的换成了一个小丫头。
她叫琥珀,人如其名,有着一双清澈剔透的浅褐色眼眸。
她是家生奴才,从小在韩家长大,几乎是与韩北一同在这深宅大院里摸爬滚打着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光。
她是韩北院里的人,也是韩北从小到大唯一允许近身伺候、偶尔还会说上几句话的丫头。
说是主仆,情分却比一般人深得多。
她聪明,心思剔透,手脚麻利,唯一的缺点就是眼窝子浅,爱哭。
韩北以前偶尔会皱着眉说她:“不要在我面前哭,好丑。” 可每回她受了委屈,替她出头的也总是韩北。
此刻,琥珀端着一盆温水,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她拧干毛巾,小心翼翼地给韩北擦脸、擦脖子、擦手臂。
房间里很安静,阳光暖暖地照进来。
琥珀低着头,认真地擦拭着。目光落在韩北脸上。
就算经历了这么重的伤,昏迷了这么久,那张脸还是能看出从前的俊朗。只是嘴唇上那点淡淡的粉色,脆弱得让人心疼。
看着看着,琥珀的眼眶就忍不住红了。少爷以前多精神一个人啊,话是不多,可站在那里就跟棵小白杨似的,笔挺笔挺的,眼神扫过来,能定人心神。
她记得二少爷小时候淘气,上树掏鸟窝摔下来,胳膊脱了臼,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哭一声,反倒嫌她在一旁掉眼泪没出息。
想起他长大后,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像老爷,整天冷着张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可只要她端着夜宵进去,他再忙,也会抬头看她一眼,偶尔还会问一句“怎么还没睡”。
可现在……她使劲眨了眨眼,把涌上来的泪意憋回去。不能哭,哭了不吉利,夫人以前总这么说。
“二少爷……”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哽咽,既怕吵着他,又忍不住想叫醒他,“您快醒醒吧……院子里的玉兰花今年开得可好了,您还没看见呢……再睡就要错过今年最好的时候了。”
她细细擦拭着他修长无力的手指,那双手骨节分明,曾经那么有力,现在却软软地任她摆布。
她还是没忍住,一滴温热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啪嗒”一声,轻轻砸在韩北的手背上。
她慌忙用袖子去擦,生怕那点湿凉惊扰了他。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