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左航的养伤和韩北的暗中布局中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韩耀庭寿宴当日。
韩家老宅张灯结彩,宾客云集。
陆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悉数到场,政商名流,家族元老,甚至一些平日难得一见的隐秘势力也派了代表前来。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派浮华喧嚣,但在这热闹的表象之下,是无数双暗中观察、权衡、算计的眼睛。
韩北作为韩家二少爷,早早便到了场,他一身墨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气质冷峻沉稳。
他周旋于宾客之间,言谈得体,举止从容,看不出丝毫异样。
距离韩北不远,姜小风站在角落里安静守着,而石川则没在。
韩北让石川留在了左航那里,韩北将左航藏得很好,由石川亲自带人守着,那里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今天是父亲六十大寿,韩东被撤销软禁一天。
韩东行走间依然有些凝滞,脸色也比平日苍白几分,那是半月前五十鞭家法留下的痕迹。即便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照顾,他那样的身体,想要完全好起来,也得恢复一段时间。
期间,韩东看向韩北的眼神,比以往更加阴鸷,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但他学乖了,并没有立刻上前挑衅,只是与支持他的几位叔伯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目光时不时冷冷地瞥向韩北。
“韩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韩北转身,看到叶南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叶南依旧气质温润,微笑盈盈,眼神清澈,看向韩北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叶南。”韩北举杯示意,语气客气而疏离。
“你最近好像很忙?”叶南语气温和,像是随口寒暄,“我来了陆城这些天,都没什么机会见到你。”
他被韩耀庭请来陆城,本是存着联姻结交的心思,
可惜,他来到陆城已有一周,除了抵达第二天韩北出于礼节陪他吃了一顿饭之外,再未见过韩北的面。
他几次试图联系,都被石川以“二少爷公务繁忙”为由挡了回去。
这对于向来被众星捧月的叶家少爷来说,堪称冷遇。
韩北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最近确实有些琐事缠身,怠慢了,见谅。”
他这话说得毫无诚意,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个漂亮的。
不过他确实对这个父亲安排的联姻对象感到抱歉,但眼下,他所有的心思都系在医院那个人身上,实在分不出更多精力应付。
叶南倒没表现出不满,只是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忙。能来参加韩老爷子的寿宴,已经很荣幸了。”话虽如此,韩北还是注意到他指尖微微攥紧了酒杯,显然不是真的不在意。”
“只是希望……寿宴后,二少爷能抽空,带我领略一下陆城的风光?”他试图再次争取机会。
“嗯,一定。”
韩北依旧话少,期间都是叶南在说。韩北只是应付着,心思却早已飘远
宴会平稳进行,酒过三巡,气氛看似热络。
但三叔公那波人,几次欲言又止,目光频频扫向韩北,显然在寻找发难的时机。
然而,没有三叔公的明确示意,韩东等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阴阳怪气地刺上几句。
“韩北最近可是大忙人啊,静心苑那边动静那么大,你都能护住那个人,还能抽空来给父亲祝寿,真是孝心可嘉。”韩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韩北眼皮都未抬,淡淡回应:“分内之事,不及大哥‘养伤’辛苦。”
韩东被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他和几位家族元老,递了个眼色,终于开始了他们酝酿已久的发难。
“耀庭啊,”一个胖叔公端着酒杯,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清,“
“说起来,前些日子静心苑那边……听说不太平?还折了些人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陆城、在韩家的地盘上如此撒野?这简直是不把韩家放在眼里!”
他这话声音不高,但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目光都隐晦地投了过来,若有似无地扫过韩北的方向。
韩耀庭面色不变,语气平淡:“劳叔公挂心,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辈而已,已经处理了。”
哦?宵小之辈?”旁边一位支持韩东的叔伯立刻接过话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质疑和忧虑。
“我听说,动静可不小啊,不像是一般宵小能干出来的。而且……那个最近风头很劲、叫什么左航的,好像也趁乱消失了?”
他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韩耀庭脸上,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该不会真跟我们……自家人,有什么牵扯吧?”
这话就带着明显的指向性了。他没敢直接把韩北的名字点出来,但那份怀疑和指向性,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不少人的目光在韩北和刚刚伤愈出席、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韩东之间来回扫视,猜测着可能性。
毕竟,家族里明确和左航有过交集和“旧怨”的,主要就是这两位少爷。
立刻有附和胖叔公的人接话,语气带着几分“忧心忡忡”:“家主,不是我们多嘴。那个左航,我们也有所耳闻,外海城也确实是个厉害角色,但也仅限于此。凭他自己的力量,想在静心苑搞出那么大动静,还能全身而退……这背后,难说没有点别的依仗啊。”
他刻意回避了“靠山”“内应”等敏感词,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另一人则唱起了红脸,语重心长地看向韩北,但目光并不敢长时间停留:“说起来,年轻人嘛,阅历浅,结交朋友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遇到些别有用心、手段厉害的人,一时被迷惑也是有的。只是这样的人,终究是隐患,留在身边,恐非良策啊!”
他这话说得迂回,没有明指韩北劫人,但每个字都有指向性,左航曾经给韩北表白过,还当着众人说喜欢韩北。
他们不敢明着指责韩北。
可话里话外,就差念出韩北和这件事有直接的关系。
“静心苑之事,至今没有个明确说法,外面猜测纷纷,对我韩氏声誉影响极坏。耀庭,此事还需尽快查明,给家族内外一个交代才是啊。”胖叔公最后总结道,语气沉重。
“是啊,那种亡命之徒,还是尽早撇清关系为好!”
“听说他手段狠辣,留在身边怕是养虎为患!”
“为了个外人,影响家族和睦,实在不值当!”
弹劾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没人敢直接指责韩北与左航有私情,但字字句句都在将左航钉在“祸害”的耻辱柱上,逼韩北表态,逼他交人。
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关心家族,实则刀刀指向韩北,指责他识人不明,行为失当,给家族带来麻烦和耻辱。
韩耀庭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没有立刻说话,目光深沉地看向韩北,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韩北坐在那里,面对众人的指摘和质疑,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深知,这些人看似义正辞严,实则色厉内荏,他们敢用流言蜚语和家族大义来试探、施压,却没人敢真正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说“就是你韩北包庇了左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