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相亲相爱夜送白骨精(十三)
“……埋在坟里。”
李锐的声音嘶哑,轻得像一缕从坟墓里飘出的烟,却带着千钧重量,狠狠砸在王业仁的耳膜上。他猛地扭头,看向那黑暗管道深处的一点银光,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锐煞白如纸、近乎崩溃的侧脸。
锐哥妹妹的……长命锁?
埋在坟里的东西?
出现在这个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死亡气息、刚发生过亵渎盗窃的医院地下标本室里?
荒谬!绝无可能!
但李锐脸上的惊骇和恐惧是如此真实,那种穿透职业冷静外壳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做不得假。
王业仁的喉咙像是被冰冷的水泥堵住,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寒意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
“呜啊——哇——”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婴儿啼哭,毫无征兆地,在这死寂、冰冷、堆放着恐怖标本的房间里,陡然响起!
声音尖细,带着一种生理性的痛苦和挣扎,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又好像……就近在咫尺!
王业仁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李锐也猛地一个激灵,从那种恍惚的震惊中惊醒,持枪的手骤然握紧,手电光柱像受惊的蛇一样疯狂扫视四周!
“什么声音?!”李锐的声音绷得像一根快要断裂的弓弦。
哭声!婴儿的哭声!
在这鬼地方?!
手电光束掠过那个躺在毛巾“窝”里的苍白婴儿标本,它依旧僵硬无声。掠过破碎的玻璃罐,空荡的架子,肮脏的地面……
声音似乎不是来自这个房间。
却又无处不在。
“呜哇……哇……”
哭声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带着一种令人心揪的窒息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
李锐猛地将手电光再次投向那个被箭头指向的、幽深的管道口!哭声,似乎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他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耳麦低吼:“技术队!立刻带设备下来!地下室b区最深处的管道!可能有活体!重复,怀疑有活体婴儿!需要生命探测和破拆工具!快!”
吼完,他竟不等回应,就要俯身往那狭窄肮脏的管道里钻!
“锐哥!别!”王业仁下意识一把拉住他,那管道口太小,里面情况不明,太危险了!
“放开!”李锐猛地甩开他,眼睛赤红,里面翻滚着一种王业仁完全陌生的、混杂着职业责任和某种极度个人化焦灼的情绪,“那可能是个孩子!活的孩子!”
就在这拉扯的瞬间——
“嘀呜——嘀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笼罩了整栋老楼。更多的车辆刹车声、纷乱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赵队他们的大批支援,到了。
“下面什么情况?!”赵队的声音通过楼梯口传来,带着急促的回音。
李锐动作一僵,钻入管道的冲动被强行压下。他飞快地直起身,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随即猛地将还在管道口反射着微光的长命锁一把抓起,看也不看就塞进了自己的外套内袋!同时,他用脚急速地抹乱了地上那个指向管道的、用深色液体画成的箭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在王业仁眨眼之间完成。
“李锐!”赵队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员冲了下来,手电光乱晃,瞬间照亮了这个诡异的空间。当看到中央解剖台上那个婴儿标本和周围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瞬间举枪戒备。
“发现什么?!”赵队急问,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自然也看到了被李锐抹花了的箭头和那个幽深的管道口。
“疑似嫌疑人逃离通道!发现新鲜痕迹!怀疑可能有活体被转移!已经呼叫技术支援!”李锐语速极快,声音恢复了大部分的冷静,但仔细听,仍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刻意避开了婴儿哭声和长命锁,“这里是指挥中心通报的盗窃第一现场!发现疑似嫌疑人遗留衣物!”他指向角落里那件粉色睡衣。
赵队的目光在李锐脸上停顿了半秒,又扫过那个管道口和被他塞入内袋的位置,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疑虑,但现场的情况显然更加紧迫。
“封锁所有出口!技术队!优先处理这个管道!生命探测仪!快!”赵队果断下令。
几名技术队员带着设备冲上前,开始对管道内部进行探测和采样。现场变得更加混乱忙碌。
王业仁瘫软地靠在一个冰冷的标本架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自己像狂涛骇浪中的一片碎木。李锐刚才那一系列快速、隐蔽的动作和此刻强装的镇定,让他感到一种更加深沉的不安。那哭声……那长命锁……锐哥到底隐瞒了什么?
“呜……哇……”
那微弱而痛苦的婴儿啼哭声,仿佛又在他耳边极遥远地响了一下,旋即消失。
是幻觉吗?还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被众人围住的管道口,又看向被技术队员小心翼翼提取、装袋的粉色睡衣。
突然,他像被电流击中,猛地想起一件事!
昨晚,在刘秋贞家,那面贴满他照片的墙对面,书桌上……那个透明的塑料收纳盒!
里面除了酒店钥匙卡、发圈、火柴盒……好像……还有一两个小小的、白色的、形状奇怪的……药瓶?当时光线昏暗,他心神不宁,没有细看。
现在,那药瓶的形状,和他刚刚在这个地下标本室里看到的、散落在地上的那几个空试剂瓶……
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疯狂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的脑海!
刘秋贞书桌收纳盒里的东西,不仅仅是“纪念品”!
那些酒店钥匙卡……代表着她能潜入他的私密空间。
那些发圈、口红……代表着她能获取他前任们的私人物品。
而那些来自医院、装着不明液体或组织的试剂瓶……
代表着她……或者那个“已死”的陈国栋……能接触到……
王业仁的胃再次剧烈痉挛起来,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如果说,刘秋贞的偏执是收集关于他的一切,像一个疯狂的档案馆馆长。
那么,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窃听的、能拿到死人指纹的、能潜入医院标本室盗取东西的“存在”……
它的目的,恐怕远远不止是“收集”那么简单。
它更像是一个……疯狂而亵渎的组装工!
利用着医院废墟里的“材料”,利用着刘秋贞病态的痴迷,利用着窃听来的信息……在进行着一项极端恐怖、超越人伦的……拼装!
拼装出一个它所以为的……“完美家庭”的……组成部分?
那昨晚刘秋贞呕吐……
那份诡异的“孕期记录”……
那满地的非致命血迹……
那箱崭新的婴儿玩具和剪刀……
还有刚才那声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的婴儿啼哭……
所有这些碎片,在这一刻,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猛地汇聚在一起,指向一个王业仁连想都不敢再想下去的、黑暗至极的真相!
他猛地抬头,看向正在指挥现场、侧脸紧绷的李锐,看向他紧紧捂着的外套内袋——那里放着那枚本应埋在坟墓里的长命锁。
一个更冰冷的问题,如同毒蛇般缠上他的心脏:
锐哥妹妹的“遗物”,出现在这里……
难道,也是这个疯狂“拼装”计划中……
早已被选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