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得这么快？！这分明是有人里应外合，要将苏家置于死地！
苏岑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
他知道，单凭他自己，恐怕难以应对如此险恶的局面。
父亲此刻定然震怒且要避嫌，母亲昏迷……他能依靠谁？
“沐姐姐！”苏岑再也顾不得许多，对着沐颜汐深深一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甚至是……卑微，“求你们……再帮我一次！苏岑……苏岑日后必当重谢！”
沐颜汐看着苏岑那苍白惊慌、却又强自镇定的脸，再看看旁边沈亦舟虽然一脸不情愿却也没立刻反对的样子，以及楚无妄那永远看不出情绪的脸。
她沉默了片刻。
苏家这趟浑水，她本不欲再蹚。
但……苏岑此人，虽有些公子哥的毛病，但本质不坏，对朋友也算真诚。
而且，苏家若是就此倒下或元气大伤，对他们接下来的行程也未必是好事。
更重要的是，她隐隐觉得，这次事件，或许不仅仅是内宅争斗那么简单。
“走吧。”沐颜汐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让苏岑瞬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去看看。”
苏府，风雨欲来。
当沐颜汐三人随着苏岑赶到苏府时，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之中。
下人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惶恐，不敢多言。
书房外的空地上，还残留着未完全清洗干净的血迹，触目惊心。
苏明远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谁也不见，但那股低气压几乎弥漫了整个前院。
柳清婉被救醒后，又气又急，却也深知此刻自己不宜出面，只能在房中垂泪，心乱如麻。
苏岑强行镇定下来，一边派人去请可靠的大夫和稳婆再次查验三姨娘的伤势（人没死，但昏迷不醒），一边试图控制府内流言，却收效甚微。
那几封所谓的“密信”和有问题的账本，像长了翅膀一样，细节已经被有心人散播出去，真假难辨，极大地动摇了外界对苏家的信任。
“怎么办……现在根本查不清那账本和密信是真是假，三姨娘又昏迷不醒……”苏岑在临时腾出来的小花厅里急得团团转，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再这样下去，苏家的信誉就完了！”
沈亦舟摸着下巴，虽然不爽被打扰，但看苏岑这副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慌什么？假的真不了！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证明那账本是伪造的，或者找到三姨娘背后的人！”
“谈何容易！”苏岑苦笑，“账目繁杂，一时半会儿如何甄别？三姨娘那边更是铁了心，撞柱都没死成，显然是被拿捏住了致命的把柄或者许了重利！”
一直沉默的沐颜汐，忽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苏公子，苏家名下，最大的绸缎庄和粮行，近三个月可有什么异常？比如，大宗但来历不明的进货？或者，账面显示支出巨大，但实际库存对不上的情况？”
苏岑一愣，不明白沐颜汐为何问这个，但还是努力回想。
他虽然是嫡子，但家族具体生意接触还不深。
旁边的管家倒是眼睛一亮，连忙道：“回沐姑娘，老奴倒是想起来了！上个月，负责绸缎庄的三掌柜确实报上来一笔账，说是进了一批江北来的罕见冰蚕丝，价值不菲，但……但入库记录似乎有些模糊，老奴当时还觉得奇怪……”
“粮行那边，”另一个管事也接口，“这两个月往南边走的几批货，损耗报得比往常高了半成，虽然数目不大，但细究起来也不太对劲……”
沐颜汐眸光一闪。信息差！这就是信息差带来的优势！
在她所处的现代，企业财务造假、关联交易、挪用资金的手段层出不穷，她见得多了。
古代账目再复杂，其核心原理无非是虚增支出、隐瞒收入、伪造交易。
她看向苏岑，语气清晰而冷静：“不必纠结于三姨娘手中的账本真假。立刻派人，秘密核查绸缎庄那批‘冰蚕丝’的真实去向和价格，还有粮行那异常损耗的粮食到底去了哪里。重点查与三姨娘或者其可能关联之人（比如她的娘家、心腹）有无暗中控制的商铺或渠道。同时，查一查近期柳家（苏夫人娘家）是否有什么异常的大额资金需求或投资失败。”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那个最先散播谣言、煽动掌柜们前来质疑的人，找到他，控制起来。楚无妄，”她看向抱剑而立的男子，“这事，你擅长。”
楚无妄微微颔首，身影一闪，便已消失在门外。
苏岑和几位管事听得目瞪口呆！
沐颜汐这一连串指令，条理清晰，直指要害，完全跳出了他们还在纠结“账本真伪”和“三姨娘动机”的思维困局！
沈亦舟更是与有荣焉地扬起下巴：“看见没？这才叫脑子！你们那点宅斗手段，在我家汐汐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苏家毕竟是底蕴深厚的大家族，一旦有了明确的方向，行动起来效率极高。
苏明远在书房内听到管事的回禀后，沉默良久，终于打开了书房门。
他脸色依旧阴沉，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商界巨擘的锐利和果决。
他亲自坐镇，调动苏家隐藏的力量，按照沐颜汐提供的思路，双管齐下。
一方面，由苏岑带着可靠账房和护卫，拿着家主令牌，以雷霆之势突查绸缎庄和粮行，封存账目，控制相关管事。
有楚无妄在暗处清除可能的阻碍和报信者，行动异常顺利。
另一方面，苏明远动用了官面上的关系和人脉，开始强力弹压外面的流言蜚语，并反查谣言源头。
真相，很快便水落石出。
那批“冰蚕丝”根本就是次等货，被三掌柜伙同外人（经查与三姨娘娘家兄弟有关）虚报高价，中饱私囊。
粮行的“损耗”，则是被偷偷运往了江南另一个与苏家有竞争关系的商号，所得款项同样流向了三姨娘娘家。
而柳家那边，也确实在前段时间一次盐引投机中亏空了一大笔钱，柳清婉爱弟心切，确实曾暗中从公中挪用过一笔款项填补，但早已还上，且数额远没有谣言中那么夸张。
三姨娘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加以夸大和伪造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