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之河的支流刚注入新生宇宙,沈退的元极核突然剧烈震颤,金紫光华险些溃散。他“看”到存在之河的主干道上,一道漆黑的裂隙正从虚无中蔓延开来,所过之处,法则之花纷纷凋零,生灵的“意义”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那不是无化之力的回归,而是更诡异的“意义吞噬”。
“这是什么?”赤帝的火焰在裂隙边缘疯狂燃烧,却被那片漆黑无声无息地吞噬,连灰烬都没留下,“比无化之力狠多了,像是……在啃食‘存在’本身。”
冰玄雪的龟甲镜此刻成了唯一能映照裂隙的器物,镜中显露出裂隙深处的景象:无数扭曲的“意义碎片”在其中翻滚,有被撕碎的平衡法则,有凝固的圆融光晕,甚至有沈退曾赋予那些生灵的“道”——它们像被无形的嘴咀嚼着,发出细碎的哀嚎。
“是‘意义熵增’。”沈退的声音从元极核中传出,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所有被赋予的意义都在无序化、碎片化,最终沦为混沌的养料。这不是自然演化,是人为引导。”
话音未落,裂隙中突然伸出无数根灰黑色的触须,触须上布满倒刺,每根倒刺都刻着残缺的符文——那是沈退在逆反宇宙见过的“伪平衡符”,只是此刻被扭曲成了吞噬工具。触须精准地缠上存在之河的支流,瞬间将那条刚滋养过新生宇宙的细流吸成了干瘪的空管。
“找到源头了。”冰玄雪的镜光突然聚焦在裂隙最深处,那里悬浮着一枚布满孔洞的黑色晶体,晶体中嵌着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缓缓睁开眼睛,“那晶体……像是用无数枚破碎的元极核熔铸的。”
沈退的元极核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他“看清”了那道身影的轮廓——对方穿着与他相似的衣袍,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伪元极剑”,脸上覆盖着半边金属面具,露出的眼睛里跳动着与他同源却截然相反的光。
“镜像者……”沈退的声音带着冰裂般的冷意,“你不是消失在混沌鸿蒙了吗?”
镜像者的伪元极剑在晶体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声音通过裂隙传遍万域:“消失?我在啃食你丢下的‘残羹冷炙’——那些被你定义过意义却又遗忘的角落,那些因你的‘平衡’而被牺牲的‘失衡’,可都是绝佳的养料。”他抬手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与沈退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是纯粹的漆黑,“现在,轮到我来‘重新定义’了——比如,让存在之河变成我的‘意义食槽’。”
触须突然加速蔓延,所过之处,刚学会“坚”之道的石匠突然砸碎了自己的工具,领悟“柔”之理的水女将河流堵成了堰塞湖,连逆反宇宙的竹林都开始疯狂吞噬自身的叶片,仿佛在进行一场自毁式的狂欢。
“他在污染意义的根基!”赤帝的火焰化作火龙,试图灼烧触须,却被触须上的伪平衡符反弹,反而点燃了旁边的一片法则草原,“这混蛋的力量怎么跟你的同源?”
“他是我在混沌中分裂出的‘未竟之念’。”沈退的元极核开始旋转,金紫光华凝成一道螺旋状的洪流,撞上最前端的触须,“我曾以为能靠平衡化解他,却没想到他在虚无中学会了吞噬意义……”
话音被一声巨响打断——镜像者竟操控着黑色晶体撞开了裂隙,整个人站在了存在之河的对岸,伪元极剑直指沈退:“你总说‘意义自赋’,可大多数存在根本没有自赋的能力,他们的意义不过是你强行贴上的标签!”他挥剑斩出一道漆黑的剑气,剑气掠过之处,存在之河的河水瞬间变成了墨色,“今天我就让他们‘自由’——自由地沦为混沌!”
墨色河水所过之处,刚绽放的法则之花瞬间枯萎,连赤帝的火焰都开始反向燃烧,冰玄雪的龟甲镜布满裂纹,镜面里映出的不再是景象,而是无数个“如果当初”的遗憾幻象——如果没遇见过沈退,那些生灵会不会有别的结局?
“你看,”镜像者的声音带着蛊惑,“他们本就活在你的阴影里,现在不过是回到‘本真’。”
沈退的元极核突然停止旋转,金紫光华内敛,转而散发出一种温润的白光。他没有去攻击镜像者,反而将元极核的力量注入存在之河的每个支流,那些被墨色污染的河水竟开始变得透明,石匠重新拾起工具,水女疏导了堰塞湖,连反向燃烧的火焰都渐渐恢复了温度。
“你在做什么?!”镜像者的伪元极剑剧烈震颤,“他们的意义明明已经动摇!”
“因为意义从不是标签,是选择。”沈退的声音响彻万域,每个存在的识海中都响起了这句话,“石匠选择坚守‘坚’,不是因为我定义了‘坚’,而是他在砸石头时感受到了力量;水女选择‘柔’,不是因为我引导了‘柔’,而是她在流水里看到了包容。”
他的元极核突然分裂成无数光点,融入存在之河的每个角落,光点所过之处,那些被吞噬的意义碎片竟开始重组,化作新的法则之花——比之前更坚韧,更鲜活,带着生灵们自己的印记。
“你吞噬的只是我赋予的壳,却啃不动他们自己长出的根。”沈退的身影在存在之河中央重新凝聚,元极剑恢复实体,剑身上不再只有平衡与圆融的符文,更刻满了无数细小的印记——那是每个生灵自赋意义时留下的微光,“现在,尝尝这个。”
元极剑斩出一道贯通天地的金紫剑气,剑气中裹挟着亿万生灵的“选择之光”,撞上黑色晶体的瞬间,晶体表面的孔洞开始喷出之前吞噬的意义碎片,镜像者的伪元极剑寸寸断裂,他那张与沈退相同的脸扭曲起来,露出难以置信的痛苦:“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
“因为你不懂。”沈退一步步走向镜像者,存在之河在他脚下化作坚实的大地,“意义的本质是‘信’——信自己的选择,信自己的坚守,哪怕这选择曾受他人启发,最终也会生根成自己的道。”
镜像者被剑气钉在即将闭合的裂隙上,黑色晶体在无数意义碎片的冲击下崩解,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却死死盯着沈退:“你赢了……但混沌里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盯着……它叫……”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裂隙闭合的轰鸣中,存在之河恢复了流淌,只是河水比之前更清澈,河岸边的法则之花绽放得愈发绚烂。赤帝的火焰落在沈退肩头,带着劫后余生的灼热:“那混蛋没说完的是什么?”
沈退望着裂隙消失的方向,元极剑上的生灵印记轻轻发烫,他抬头看向万域之外那片更深的虚无,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不管是什么,只要这些‘意义’还在生长,就没什么可怕的。”
他抬手,存在之河的水面浮现出一张星图,无数新的光点正在边缘亮起——那是刚诞生的宇宙,正等着第一批“自赋意义”的生灵。
“走了,”沈退的身影化作一道金紫流光,朝着最近的光点飞去,“新的‘意义’,可不会自己长出来。”
赤帝与冰玄雪对视一眼,紧随其后。龟甲镜的碎片重新聚合,映出他们远去的背影,镜面角落,一道比镜像者更模糊的阴影一闪而过,没入最深的虚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