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以及深入骨髓的剧痛。
不知过去了多久,云木风(林澈)的意识才从无边的黑暗中艰难地挣脱出来,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口中涌出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蒙蒙、仿佛永恒黄昏的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种压抑的死灰色光芒笼罩着大地。空气干燥而冰冷,吸入肺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腐朽与荒芜气息,这里的天地灵气稀薄到了极点,而且属性极其诡异,并非仙灵之气,也非魔气幽冥之气,而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充满了“末法”、“衰败”、“终结”意味的能量。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处,经脉寸寸碎裂,仙元枯竭,仙魂黯淡,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混沌无极甲如同废铁般覆盖在身上,灵性全无,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藏锋剑斜插在身旁不远处的碎石中,剑身黯淡,哀鸣微弱。
“伤势……比预想的还要重……” 云木风心中一片苦涩。硬抗双帝偷袭,坠入时空乱流,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此刻的他,虚弱得连一个真仙恐怕都不如。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大地是暗红色的坚硬土壤,布满了裂痕,寸草不生。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而残破的建筑轮廓,风格古老而怪异,并非仙界任何已知文明的样式,大多已经风化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诉着无尽的苍凉。整个世界死寂无声,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仿佛一切早已在万古前就已终结。
“这是一处……已经死去的世界残骸?” 云木风判断着。此地的法则残缺不全,空间结构脆弱,天地能量充满衰败之意,显然是一个走向末路、甚至可能已经被主流世界遗忘的残破界面。
“必须尽快疗伤……” 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他。他尝试运转《九天轮回诀》,但功法刚一运转,破碎的经脉便传来钻心的剧痛,引动的仙元微乎其微,而且此地的诡异能量与仙元格格不入,不仅难以吸收,反而有种侵蚀污染的感觉。
“不行,此地能量无法直接吸收。” 云木风立刻停止功法,眉头紧锁。无法吸收外界能量,仅靠体内残存的本源和万载空青液的药力残余,恢复速度将慢得令人绝望。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异变突生!
他丹田深处,那枚得自玄天道尊点化、融合了混沌与轮回真意、在九重混沌劫中凝聚的混沌轮回道印,忽然微微震动起来!道印表面,那些玄奥的纹路散发出微弱的混沌光芒,产生了一股奇异的吸力。
紧接着,让云木风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周围空气中那些充满衰败、终结意味的诡异能量,竟被道印缓缓吸引,一丝丝、一缕缕地纳入其中!这些能量进入道印后,并未造成破坏,反而在道印中央那抹轮回真意的流转下,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转化!那代表“终结”与“荒芜”的意韵,竟被轮回道意缓缓磨灭、剥离,最终提炼出了一丝微不可查、却精纯无比的混沌本源之气,融入了他的道基,开始极其缓慢地滋养他近乎干涸的仙元与破损的肉身!
“这……道印竟能转化此地的能量?” 云木风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狂喜!虽然转化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吸收速度慢如蜗牛,但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缕曙光!这意味着,他在这绝境中,找到了一丝恢复的可能!
“是了……混沌化生万物,亦包容万物消亡。轮回贯穿生死,亦见证文明兴衰。这残界的荒芜终结之力,从某种意义上,亦是混沌与轮回的一种体现……我的混沌轮回道印,恰好能从中汲取一丝最本源的混沌生机!” 他很快明悟了关键。这并非简单的能量吸收,而是大道层面的转化与提炼!
希望重燃!云木风不再犹豫,全力收敛心神,摒弃一切杂念,将意识沉入道印之中,引导着那微弱的转化之力,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体内的创伤。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每一丝仙元的凝聚,每一寸经脉的续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但他心志如铁,咬牙坚持。
时间在这死寂的世界里失去了意义。云木风如同化作了荒原上的一块顽石,一动不动,唯有体内那枚混沌轮回道印在微不可察地闪烁着,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息。
在疗伤的同时,他的心神也与这片残破的天地隐隐共鸣。他“看”到了万古前,此界或许也曾仙道昌盛,文明辉煌,但不知经历了何种大劫,导致灵气枯竭,法则崩坏,万物凋零,最终走向了永恒的死寂。那种文明终结、万物归墟的荒芜意境,深深地冲击着他的心灵。
不知不觉中,他对“轮回”的理解,不再局限于个体的生死幻灭,更延伸到了文明的兴衰、世界的成住坏空。对“混沌”的认知,也不再仅仅是开天辟地的创造,更包含了纪元终结、重归虚无的必然。
他的道心,在这极致的荒芜与死寂中,经历着一场另类的洗礼与蜕变。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云木风体内终于凝聚出了一缕微弱却精纯的混沌仙元,断裂的骨骼开始愈合,破碎的经脉初步续接,虽然距离恢复实力还遥遥无期,但至少稳住了伤势,不再恶化。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虽然依旧带着虚弱,却比之前多了一份历经劫波后的沉静与深邃。他看向这片灰暗死寂的世界,目光复杂。
“因祸得福吗?或许吧。” 他低声自语。若非坠入此界,他未必能如此深刻地体悟荒芜与终结之道,进一步圆满了混沌轮回真意。
但眼下,最重要的仍是恢复实力。他需要更多的能量,更快的恢复速度。
他的目光,投向了远方那些残破的建筑遗迹。
“那些遗迹之中,或许残留着此界鼎盛时期的能量结晶,或者……有其他离开此地的线索。”
深吸一口气,云木风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将几乎报废的混沌无极甲收起,拔起藏锋剑当做拐杖,一步一顿,朝着远方的废墟,开始了在这残破世界中的探索与求生之旅。
前路未知,凶险暗藏。但只要一息尚存,道心不灭,他终将踏破荆棘,重归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