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啦慎也,海堂社长还在等呢。”
桃绘里回头催促我,粉毛在略显昏暗的走廊里一跳一跳的。
“酒精又不会长腿跑了……”
感觉这家伙去保健室拿酒精的兴致比参加祭典还高。
“保健室就在前面了哦。”
樱川祭的氛围也蔓延到这边来了,连那股消毒水的味道都被冲淡了不少。
“嗯。”
老实说,虽然此前只去过一次,但是保健室还是给我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只希望白川老师没有开发出什么新型号的吐真药,至少别拿我做临床试验。
刚靠近保健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与其说是医疗场所,不如说是小型茶话会的声音。
桃绘里好奇地探头往里一看,很快又缩了回来,眼睛瞪得溜圆,压低声音。
“慎也,老师们正在里面在开茶会呢。”
“在里面干什么都无所谓吧,别和做贼一样,我们只是来拿酒精的。”
“可是人很多诶。”
“也不影响吧。”
我抬手在保健室虚掩的门上敲了敲。
“您好,打扰了。”
“请进。”
是森川老师的声音,她也在这里啊。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啊……”
画面有点超现实,也许我可以称之为天堂吧……
人确实很多,保健室那张病床旁边那并不算宽敞的小空间里,围坐了足足四位老师。
白川老师穿着她那标志性的白大褂,彩乃今天倒是没穿风衣,不过一身干练的衬衫套裙,依旧保持着她的女王风范。
两人手里各自捏着一瓶医用酒精,正煞有介事地做出“cheers”的干杯动作,瓶口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当然,谁也没喝。
“彩乃,这‘消毒疗法’的疗效如何?”
“疗效显着,亚纪。”
彩乃一本正经地放下瓶子,指尖优雅地抹掉并不存在的泡沫。
“感觉灵魂都被杀菌了。”
“同感同感。”
白川老师点头,把瓶子往桌上一顿。
“就是劲儿有点大,建议稀释使用。”
两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森川老师依旧温温柔柔地笑着,看着我和桃绘里,还举起手和我们打了个招呼。
我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过后,目光落到了被三人围在正中间的娇小身影身上。
那正是在我们文学社挂名之后,我却一次都还没见到她来过的北条老师。
“像只被狮子、老虎、花豹围住、无处可逃的小猫咪。”
不知为何,我脑子里弹出了这样的想法。
北条老师腮帮子鼓囊囊的,像啮齿类动物一样,手里捏着的曲奇看上去有些眼熟。
至少,她手边的那个包装袋的设计绝对是桃绘里的手笔。
“这个巧克味的曲奇真的超棒吧,和纯巧克力相比也不遑多让——喵!”
她本来正高高兴兴地和旁边的森川老师分享着曲奇,但是顺着对方的目光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之后直接变了音调,还发出了奇怪的可爱尾音。
“哇哦,保健室茶话会,老师们好兴致啊。”
其余三人倒是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只有北条老师猛地一噎,剧烈咳嗽起来,饼干渣喷了一桌。
“咳…咳咳……白、白石同学?黑木?”
她手忙脚乱地去捂嘴,又想去擦桌子,最后尴尬地僵在那里了。
“怪不得在影印室找不到您啊,北条老师,原来是躲到这里偷懒来了。”
桃绘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声音带着抓包的兴奋,表情却像是在埋怨一般。
“身为我们文学社的指导老师,平时也就算了,但今天可是樱川祭哦,也该去文学社坐镇了吧。而且,在祭典最忙的时候躲在这里疯狂偷吃我们的战略储备饼干,真的合适吗?”
“文学社,我有去过哦……”
北条老师有些心虚地为自己辩解着,将拿着曲奇的手也藏到了身后。
桃绘里回头看了我一眼,我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又要用交叉火力来对付北条老师了吗……
“顺了点饼干就又走了吗?在摸鱼这方面您还真是个行家啊。”
我说这话也不全是调侃吧,摸鱼确实是一门重要的学问
“哇啊,谁、谁摸鱼了!我这是……这是……保健室圆凳滑行大赛前的战略研讨会!对!研讨会!白川老师邀请我的!”
北条老师从圆凳上弹了起来,语无伦次,试图拉白川老师下水。
白川老师把她按回了圆凳上,像是安抚炸毛的猫咪一样摸着她的脑袋。
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黑色猫耳发饰,悄悄套在了她的头上。
“哎呀,直子的血压总是容易波动嘛,我才请她过来观察观察的。对吧,彩乃?”
“嗯,没错。棋牌社那边吵得很,我只是顺便过来躲个清静。”
彩乃立刻接话,语气自然得像在陈述天气。
她说着就站起身,动作利落地把空了的饼干包装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们接着聊吧,我得回棋牌社看看了,那帮家伙要是从单纯的打牌发展到赌博就不好了。”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溜到门口了,临走前还顺手从北条老师攥着的饼干上掰了一小块。
“拿着。”
“哦?哦。”
手里的那瓶酒精直接就扔给我了。
“等一下……”
北条老师朝着彩乃伸出了一只手,我不清楚她是想挽留彩乃,还是不满她抢走了自己的巧克力曲奇。
“我是听说文学社的孩子们做出了很棒的饼干,特意过来尝尝的。顺便也好给我社团里的那些孩子们找些经验。”
森川老师也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曲奇碎屑,冲我和桃绘里笑了笑。
“味道真的很不错哦。直子,你的学生们很用心呢。”
“连你也……”
“谢谢夸奖,森川老师。”
桃绘里倒是十分自然地接下了这份夸奖,但是在场的我们两个好像是没怎么出力的角色吧,至少在做曲奇这件事上。
当然,如果品尝也算出力的话,那桃绘里就要另当别论了。
“啊呀,看来各位社团指导老师业务都挺繁忙的,那我也该去巡视校园了啊。”
白川老师蹬着她的圆凳滑向了门口,动作依旧丝滑。
“看看有没有哪个倒霉蛋或者小笨蛋,祭典才刚开始就把自己弄伤了。”
“直子,保重哦。”
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
“不要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北条老师发出一声哀鸣。
“别说的那么悲惨嘛,不是还有我们吗,北条老师。”
我安慰着北条老师,应该吧,虽然我和桃绘里很有可能才是她如此绝望的原因。
“保健室圆凳滑行大赛还没举办来着?不要抓我回文学社啊!”
“真的有这种比赛吗?”
桃绘里小声地问了我一句。
“白川老师的话,很有可能会举办这种比赛。”
而且冠军可以说是毫无悬念,学校里恐怕很难找到第二个圆凳滑行高手。
“今天是周一诶!选择在周一办祭典绝对是阴谋!就是抓住了大家不想工作的心理对吧?太狡猾了!”
她双手合十,摆出祈求的姿势,试图用“周一病”的共鸣打动我们。
“所以…所以让我再躲一会儿?就一会儿!拜托了喵!”
这说法我倒是不否认,但是很可惜,学生们是樱川祭的享受者啊,我该吃的苦在樱川祭开始之前就已经吃完了。
“别这么说嘛北条老师,文学社今天可离不开您这位重要的指导老师啊。”
桃绘里一脸真诚地说着,还指了指北条老师手里剩下的饼干。
“而且,都吃了我们辛辛苦苦烤的饼干了,这可是大家的心意啊,您忍心辜负吗?”
“是啊,北条老师,社团考勤本上,指导老师签名那一栏应该要本人签字才行……而且活动记录到时候肯定也要打印出来才行……”
我在旁边适时地小声补充了一句,只要确保北条老师能听见就好了。
点到为止好了,相信北条老师听到“打印”两个字,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北条老师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像被戳破的气球。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半块象征着“受贿证据”的饼干,又看了看桃绘里那闪闪发光充满期待的眼神,心里面想的大概是影印室里那台多功能“祖宗”和可能被查的耗材记录……
“呜……不喵啊……”
北条老师发出一声认命的悲鸣,肩膀耷拉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就是了……你们这两个家伙,简直是恶魔搭档、地狱伴侣、黑白无常、牛头马面……”
“太过了吧。”
她磨磨蹭蹭地从圆凳上滑下来,脚步沉重得仿佛要去刑场。
“先说好,我就坐着!别指望我干活!还有……饼干……还有吗?”
桃绘里立刻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袋。
“当然有,专门给您留的。Go!Go!Go!北条老师,文学社需要您。”
她不由分说地把小纸袋塞进北条老师手里,半推半哄地把她往门口带。
“慎也,那个本来是给你准备的,没办法,情况紧急,只能先委屈你一下子了。”
“哈……你其实可以不用特意告诉我的。”
路过我身边时,桃绘里小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叹了口气,这种事还不如把我蒙在鼓里。
不过也无所谓啦,反正活动室那边肯定还有多的。
我看着北条老师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被桃绘里押送出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保健室里冷清下来的空间。
嗯,我的樱川祭序幕,还真是以一场意料之外的“保健室狩猎”拉开了。
“话说,桃绘里,”
我的追着她们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你跑过来了,活动室那边现在不就只剩下海堂和优希了?”
“是的哦。”
桃绘里的声音远远传来。
“啊……”
留下她们两个去招待不认识的观光客啊……不知道此刻的文学社活动室里,正上演着怎样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