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岛的赌厅赚钱,除了抽水码佣之外,最来钱的生意就是放高利贷。
这些借贷看似正规,合同也印得整整齐齐,条款齐全。
单看利率,月息一分虽比银行高出不少,但在赌场圈子里并不算离谱。
真正可怕的是一些狠角色做的“九出十三归”——借两百万,到手一百八十,一年后却要还两百六十万,若还不起,利滚利能让人一辈子翻不了身。
可即便如此,大头标仍觉难以接受。
“豹哥,这规矩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只是迟了点付息,至于一下子涨这么多吗?这样,您再给我七天,我凑两百五十万给您,多出的十万算孝敬您喝茶,您就高抬贵手,通融一次成不?”
大头标在澳岛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手下拢共也有几十号人,平日里江湖上的门道他都清楚得很。
在他眼里,这次的事儿处理得并没什么不妥——只要黑豹稍微松个口,自己这边少掏五十万,黑豹本人还能私下落十万好处;至于和联胜那边的账,只要把时间稍稍往后挪一挪,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查不出破绽。
毕竟钱一分没少还,本金利息全都结清了,账面上干干净净。
就算有几个堂口老大心里有点数,也不会真较真。
只要不动大家的奶酪,底下人趁机捞点外快,上头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前他手头紧、周转不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操作的,从没出过事,也没伤着谁。
可偏偏这回,他撞上了黑豹。
而黑豹对程子龙那份忠心,根本不是能用钱打动的。
“我话放在这儿,三天之内,三百万必须到账!少一个镚儿都不行!”黑豹说着,顺手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
“黑豹,咱们都是在澳岛讨生活的,你总得给兄弟留点面子吧?”大头标斜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
“砰!”
回应他的是一记迅猛的侧踢。
那一脚正中面门,直接把他抽得两眼发黑,整个人软倒在地。
“挂起来。”黑豹冷冷下令。
旁边几个跟着黑豹的小弟立刻会意,掏出绳子将大头标的双手反绑,拖到地下室中央,直接吊了起来。
没过多久,大头标悠悠转醒,看清自己被悬在半空的模样,顿时慌了神:“黑豹!你想干什么?!”
“砰!”
黑豹依旧不答话,原地轻跳两下,猛然腾身跃起,一脚扫在大头标腰侧。
“啊——!”
剧痛瞬间炸开,他惨叫出声,可这一次,黑豹控制了力道,硬是让他清醒地挨打。
一腿刚落,下一腿又接踵而至,双腿如同甩动的皮鞭,轮番抽打在他身上。
每一击都精准地避开致命位置,却足以让骨头咯咯作响,皮肉火辣撕裂。
不过片刻,大头标已是遍体鳞伤,嘴角不断涌出血沫,呼吸都带着颤音。
“三百万,三天内,还有没有问题?”黑豹收腿站定,声音冷得像冰。
“有……有问题……”大头标咳着血,话还没说完,又被一脚踹在肋下。
“我说,还有没有问题?”黑豹逼近一步,眼神如刀。
“没……没了……三天……一定……”他哆嗦着,连完整句子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全身骨头像是碎成了渣,疼得眼前发黑,只想有人赶紧送他去医院。
“行了,放下来。”黑豹摆了摆手。
两边小弟连忙解开绳索,任由大头标瘫软落地,像一摊烂泥般蜷缩在地,动弹不得。
黑豹看也不看他一眼,抄起边上装着冰块的水桶,兜头就浇了下去。
刺骨的冷水混着血水,顺着地板缓缓流淌。
寒意刺骨,像针扎进皮肉,让大头标混沌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
“三天之后,要是见不到你把三百万送到我手上,那下次可就不只是吊起来揍这么轻松了。”黑豹语气阴沉,话不多,却字字透着杀气。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回去就马上筹钱,能卖的全卖,房子车子都不要了,一定凑够数!”大头标满嘴是血,说话漏风,但仍拼命点头应承。
他心里有苦难言。
凭他的身份,哪敢真的拖欠和联胜的账?摩罗炳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谁不知道惹上这帮人是什么后果?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能拖一拖、少还些,结果一句话没说对,就招来一顿狠整……
第二天一早,湾湾这边,尊尼汪已起身梳洗,换上一套崭新的西装,准备动身前往健合会参加为自己办的送别宴。
这些日子跟刘健手下的人来往频繁,耳濡目染之下,他的穿衣风格也悄然变了。
以前他也爱穿西装,挑的都是prada、burberry这类国际大牌,牌子响亮,但版型却是按西方人身形剪裁的,穿在他身上总显得松垮不合体,虽说不丢份儿,却也没真正衬出气势。
直到最近见识了健合会那群人的打扮,才恍然明白——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那些人穿的西装,说是英伦老派也不为过:衬衫、马甲、西裤、外衣、皮鞋,无一不是量身定制,线条利落,贴合身形,能把一个人的轮廓和气场全都托出来。
尊尼汪是地道港岛人,骨子里就偏爱这种英式格调。
一看便心痒难耐,索性在湾湾找师傅亲手做了一套。
今日去向刘健辞行,特意穿上这身行头,既是对自己讲究,也是对对方的尊重。
赴约途中,他转头对刀疤说道:“这次来湾湾,若不是刘健帮忙搭把手,咱们怕是要栽个大跟头。
人家做到这份上,真没得说。
临走还要专程摆酒送行……等咱们在马来站稳脚跟,记得提点我一声,一定要给刘老大备一份厚礼,不能失了礼数。”
“放心,我记着。”刀疤重重点头,语气诚恳。
起初他对健合会可是处处防备,生怕一个不慎被刘健耍了。
毕竟程子龙的名头摆在那儿,谁也不能断定刘健是不是另有所图。
可这些天相处下来,连最警觉的刀疤也都慢慢放下了戒心。
正如尊尼汪所说,真要对他们动手,机会多的是,根本用不着搞这些虚情假意的场面。
更何况明天他们就要启程离开,连新的身份文件都是刘健亲自安排妥当的。
这份情义,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合作的范畴。
车子驶入别墅区,前来迎接的仍是那个一头白发的阿坏。
“尊尼先生,请进,请进!我们老大在里面等您好一会儿了!”阿坏歪着脑袋,躬身伸手,动作夸张却不失恭敬。
“劳烦刘老大费心了。”尊尼汪微微一笑,颔首致意,随即跟着阿坏步入健合会的别墅之中。
他原以为刘健既然是为他办饯行宴,少说也得在别墅的花园里摆上一桌,或是挑个宽敞的会客厅,实在不行,出去下馆子也说得过去。
没想到白毛领着他七绕八拐,最后竟到了别墅后头的货仓。
去货仓还得坐专用电梯,那门不是常见的自动感应门,而是老式的铁栅栏侧拉门,吱呀一声推开时还带着点锈迹的声响,像是年久未修的老机械。
上了楼推开门,眼前是一排排堆到天花板的货箱,麻袋捆得严实,整整齐齐码在架子上。
从轮廓看,像是成卷的布料或纺织品,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麻绳味。
见他眼神游移,阿坏主动开口:“这些都是健合会用来遮人眼目的东西。咱们天天走货,总得有点正经买卖的样子,应付上面查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