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邦加海峡。
这片位于苏门答腊与邦加岛之间的狭窄水道,此刻成为了决定南洋命运的角斗场。东南季风鼓动着浪涛,也鼓动着双方将士紧绷的神经。
戚继光率领的南下舰队与沈沧澜亲率的北线主力,终于在荷兰主力抵达前成功汇合。近三十艘明军主力战舰及大量快船,在海峡北部列阵,如同磐石,静待来敌。飘扬的“沈”字帅旗与“戚”字将旗并肩而立,宣告着大明水师最强力量的集结。
“督师,元敬幸不辱命。”戚继光登上“镇海”号,向沈沧澜复命。
沈沧澜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目光扫过汇合后阵容鼎盛的舰队,沉声道:“好!如今我军兵精粮足,以逸待劳,而荷兰人劳师远征,老巢新破,此消彼长,胜算在我!”
他看向众将,声音陡然提高:“诸位!红毛鬼倚仗船坚炮利,肆虐南洋,屠戮我同胞,劫掠我商旅,今日,便是与他们算总账的时候!此战,许胜不许败!”
“万胜!万胜!万胜!”震天的怒吼声响彻海天,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与此同时,南方海平线上,一片压抑的帆影缓缓逼近。正是由范·海伦率领的荷兰主力舰队。虽然经历了北线的挫折和仓促南返,这支舰队依旧保持着强大的外表,但仔细看去,不少战舰帆缆上还有修补的痕迹,水兵脸上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虑。
旗舰“海上权力”号上,范·海伦双眼赤红,死死盯着远方那支严阵以待的明军舰队,尤其是那面刺眼的“戚”字旗。他拳头紧握,骨节发白。
“司令,明军阵容齐整,数量似乎不比我们少,而且……他们占据了上风口。”副官的声音带着担忧。
“那又怎么样?!”范·海伦猛地转身,咆哮道,“我们失去了巴达维亚!失去了积累多年的财富和基地!如果不能在这里击败他们,夺回一切,我们都将变成无家可归的野狗!告诉所有船长,这是复仇之战!没有退路!只有击沉他们,我们才能夺回失去的一切!”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荷兰舰队在一种悲壮而压抑的气氛中,缓缓驶入海峡,与明军舰队遥遥相对。
没有多余的试探,仇恨和 necessity 驱使着双方几乎同时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全军突击!为了东印度公司的荣耀!”范·海伦嘶吼着。
“扬我军威!开火!”沈沧澜冷静下令。
“轰隆隆——!”
刹那间,邦加海峡被雷霆般的炮声淹没!成百上千的炮弹呼啸着划破天空,如同死神挥出的镰刀,狠狠砸向对方的阵列!
明军占据上风,炮火更为精准猛烈。改良后的火炮射速优势显现出来,第一轮齐射就在荷兰舰队的前排掀起了无数水柱和木屑!一艘荷兰战舰的船艏直接被开了个大洞,海水疯狂涌入。
但荷兰人的反击同样凶狠!他们的重型舰炮威力惊人,一枚沉重的实心弹击中了一艘明军巡海舰的侧舷,瞬间撕开一个可怕的缺口,船体剧烈倾斜!
“不要乱!保持阵型!瞄准他们的舵楼和炮窗打!”戚继光站在“靖海”号上,声音通过喇叭稳定着军心。他精准地指挥着各舰,利用数量优势和灵活的配合,不断寻找荷兰舰队的薄弱环节。
海战迅速进入白热化。双方战舰在狭窄的海峡内纠缠、对轰,炮口的硝烟弥漫开来,几乎遮蔽了阳光。火箭拖着尾焰在空中交织,点燃了帆布,燃烧的碎片如同地狱的火雨般落下。落水士兵的呼救声、伤者的哀嚎声、军官的怒吼声、木材的断裂声……共同谱写了一曲残酷的战争交响曲。
“海上权力”号凭借其庞大的体型和厚重的装甲,硬顶着明军的炮火,疯狂地向明军阵线中央冲击,试图撕开一个口子。范·海伦已经完全杀红了眼。
“瞄准那艘旗舰!集火!”沈沧澜也注意到了这艘顽强的荷兰旗舰。
数艘明军战舰调转炮口,密集的弹雨泼洒向“海上权力”号。一枚链弹幸运地缠住了它的前桅杆,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巨大的船帆和前桅轰然倒塌,重重砸在甲板上,引起一片混乱和惨叫。
“司令!前桅断了!我们失去了一半动力!”大副惊恐地报告。
范·海伦推开搀扶他的水手,状若疯魔:“不要管!继续冲!撞也要撞沉他们!”
就在这时,郑经率领的突击舰队,利用快船的灵活性,如同匕首般从侧翼狠狠插入了荷兰舰队的腰部!他们专门挑选那些在正面炮战中受损或落单的荷兰战舰,进行抵近射击和接舷战。
“弟兄们!随我杀!”郑经身先士卒,第一个跳上了一艘试图转向的荷兰三级战舰“海豚”号,手中的战刀舞得如同风车,勇不可挡。明军水兵们紧随其后,与船上的荷兰士兵展开了血腥的甲板争夺战。
战局的天平开始明显倾斜。荷兰舰队在北线受挫,南下劳顿,又得知老巢被毁,士气本就低落。此刻在明军优势兵力和灵活战术的打击下,逐渐显得力不从心。不断有荷兰战舰被重创失去动力,或被明军跳帮夺取,甚至开始有船只升起白旗投降。
“完了……全完了……”范·海伦看着周围不断沉没或投降的己方战舰,听着耳边越来越稀疏的炮声和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一股彻底的绝望涌上心头。他拔出自己的佩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似乎想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司令!不行了!我们必须撤退!”副官和几名军官死死抱住他。
“撤退?还能撤到哪里去?”范·海伦惨笑一声,巴达维亚已成废墟,远东已无他们容身之处。
就在这时,一枚来自“靖海”号的炮弹精准地命中了“海上权力”号的船艉舵机!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整艘战舰的操控系统彻底瘫痪,庞大的船体开始在海面上无助地打转。
残余的荷兰战舰见旗舰受创,最后的抵抗意志也崩溃了,纷纷升起白旗,或试图利用残存的动力向海峡外逃窜。
“命令各舰,接受投降,追击残敌!”沈沧澜看着大局已定,终于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郑经浑身浴血,站在被他夺取的“海豚”号甲板上,看着或降或逃的荷兰战舰,畅快地大笑起来。他走到被俘的荷兰船长面前,用刀背拍了拍对方苍白的脸,用生硬的葡萄牙语说道:“现在知道,谁才是这片海的主人了吗?”
巴达维亚城堡内,科恩总督通过望远镜,隐约看到了邦加海峡方向升起的浓烟和渐渐平息下去的炮声,他手中的望远镜无力地滑落,摔得粉碎。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邦加海峡之战,大明水师以出色的战略谋划和英勇的战斗,彻底击溃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主力舰队。荷兰人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二的战舰,包括旗舰“海上权力”号被俘,司令范·海伦在绝望中自尽身亡。
经此一役,荷兰人在南洋的军事力量遭到毁灭性打击,再也无力与大明抗衡。持续数十年的南洋争霸,以大明水师的辉煌胜利,落下了帷幕。
碧海之上,硝烟渐散,大明龙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