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的战刀在晨曦中微微颤动,老将的声音带着海风般的涩意:沈沧澜,你手中当真是皇上圣旨?
沈沧澜将黄绢展开,露出的玉玺鲜红如血:戚帅可要验看?
不必了。戚继光收刀入鞘,转向严阵以待的戚家军,传令!全军后退十里扎营!
戚帅!副将急道,太后懿旨......
本帅只认皇上圣旨!戚继光猛然转身,银甲在朝阳下泛起寒光,沈将军,给你三天时间。若三日后倭船不退......他目光扫过郑经,戚某的虎蹲炮不说谎。
待明军退去,郑经冷笑:好个忠君爱国的戚继光!沈将军,现在可以说说你这是何处得来的?
沈沧澜缓缓卷起黄绢:是张惟贤临行前所赠空白圣旨。
你假传圣旨?!郑经勃然变色。
是争取三天时间。沈沧澜指向海面,岛津义久的船队已在二十里外,你当真要与虎谋皮?
倭船岛津义久抚摸着太刀:郑公子,只要你现在进攻明军,萨摩藩助你拿下福建。
沈沧澜突然用日语开口:岛津殿下可记得天文二十年的种子岛铁炮?
倭将猛然起身:你怎知......
当年汪直运往九州的二百门火炮,如今正在舟山库房。沈沧澜取出一枚锈蚀的铭牌,这是令尊岛津贵久亲笔签收的凭证。
郑经愕然:你们早就......
嘉靖年间,萨摩藩与郑氏确有盟约。沈沧澜紧盯岛津,但今日我要问殿下,是想要二百门旧炮,还是想与明军新式的佛郎机炮为敌?
岛津义久沉默良久,突然拍案:明朝皇帝真愿开海?
皇上已下旨设月港市舶司。沈沧澜推开舷窗,指着岸上正在竖立的市舶司旗杆,首任提举大人正在此间。
月港码头,张惟贤身着二品官服,将市舶司铜印递给郑经:郑公子,接印吧。
郑经手指触到冰凉的铜印时突然收回:我要见皇上明发天下的圣旨!
这就是。英国公取出真正的圣旨,但你要想清楚,接了这印,郑氏就要替朝廷镇守海疆。
突然快马驰来,信使滚落马背:急报!三万倭兵攻占琉球首里城!
岛津义久抚掌大笑:看来我们的谈判要改改了!
不必。张惟贤取出第二道圣旨,皇上已命广西狼兵出征琉球。岛津殿下,你老巢此刻怕是正在起火。
倭将脸色骤变,沈沧澜趁机按住刀柄:殿下现在退兵,大明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海浪声中,郑经突然抓起铜印:这提举,我当了!
京城暗涌,慈宁宫内,太后将茶盏摔在张惟贤面前:英国公好大的胆子!竟敢蛊惑皇帝开海禁!
老臣不敢。张惟贤躬身,只是倭患连年,国库空虚。开月港一港,岁入可抵三省赋税。
祖宗之法......
祖宗亦要社稷安宁!朱翊钧大步踏入,母后可知,去岁沿海饿死多少人?倭寇劫杀多少商旅?
太后颤手指向南方:你父皇若在......
父皇若在,看见倭寇旌旗直指南京,会更痛心!皇帝掷出郑经的效忠书,郑氏已受抚,此刻正与戚继光合击倭寇。母后,这才是祖宗想看到的太平!
月港大捷,炮火映红海面,郑经站在船头怒吼:萨摩藩的听着!月港现在是大明市舶司,闯港者死!
岛津义久望着岸上严阵以待的明军,终于下令:撤兵!
戚继光走到郑经面前,沉默良久,突然解下佩剑:戚家军今后在闽浙的粮草,就拜托郑提举了。
当夜庆功宴上,老舟子醉醺醺举杯:三十年了......终于等到商船能堂堂正正出海这天!
沈沧澜独自离席,在礁石上望见张惟贤的身影。
国公早就计划好一切?
英国公轻笑:从你查出金鸣通倭那刻,皇上就在布局。海禁非开不可,但需要个合适的契机。
所以郑彩......
郑彩是忠臣。张惟贤望向星空,他当年与胡宗宪演那出反目戏,为的就是今日。
海浪声中,新任市舶司提举郑经走来,将一封信放在沈沧澜手中:这是家父留给你的。
信上只有八字:
海疆永固,商路长通
朝阳跃出海面时,月港响起震天的锣鼓。第一支悬挂大明龙旗的商船队,在戚家军战船护卫下缓缓出港。
沈沧澜抚摸着绣春刀上的海浪纹,听见身后传来皇帝特使的宣召:
皇上口谕,召沈沧澜即刻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