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安排的暖阁果然极好,熏香暖软,陈设精致,连窗棂上糊的纱都比永昌侯府的更透亮些。
可林焦焦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一只被关进镶金嵌玉笼子的雀儿。
姜尚宫派来的两个小宫女,一个叫春桃,一个叫夏禾,看着倒是机灵懂事,一口一个姑娘叫得甜脆。
但林焦廉心里门清,这宫里的人,有几个是真心?
保不齐就是谁的眼线。
她挥退了宫女,独自坐在窗边,拿着那支萧染送来的凤尾簪反复查看。
簪子做工精细,凤尾处镶嵌的细小宝石略有松动,显然是有些年头,经常被摩挲所致。
这真是她生母的遗物?
萧染从哪里得来的?
他给她这个,是想暗示他知道更多内情,逼她去找他合作?
“真是个疯子……”林焦焦低声咒骂一句,将簪子小心翼翼收好。
这东西不能丢,但也不能轻易拿出来。
正心烦意乱间,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叩叩”声。
林焦焦警惕地抬头:“谁?”
“姑娘,是我。”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点笑意的女声。
这声音……有点耳熟?
林焦焦推开窗,只见窗外假山石后,探出半张俏脸,眉眼弯弯,不是阿阮又是谁!
“阿阮?!你怎么在这儿?”林焦焦又惊又喜,差点叫出声。
阿阮做了个“嘘”的手势,像只灵巧的猫儿般翻了进来,拍拍身上的草屑,笑道:
“没想到吧?听风楼有点门路,正好太后近来凤体违和,太医院想寻个懂药理的女子近身伺候,我就毛遂自荐来了。
刚办好手续,听说你在这儿,就溜达过来看看。”
林焦焦看着她那“溜达”得如此轻松的模样,嘴角抽了抽。
这听风楼的手也伸得太长了点!
不过,在这举目无亲的深宫里,能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简直是天降甘霖!
“你来太好了!”林焦焦抓住她的手,“我正愁没个能说话的人呢!”
阿阮打量了一下暖阁,点点头:“环境不错,太后对你应是真心疼惜。不过……”她压低声音
“你这身份一公开,盯着你的人可就多了。
四皇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林焦焦垮下脸:“我能怎么办?他现在一口一个表妹,热络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看他比那顾晏廷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图色,一个图权,都不是好东西!”
阿阮被她直白的话逗乐:“哟,看得挺明白。那江大人呢?”
提到江浔,林焦焦眼神黯了黯。
从身份被揭穿到现在,江浔一直未曾露面。
他知道了吗?
他会怎么想?
那层名义上的兄妹关系,如今更是成了无形的枷锁。
“他……”林焦焦刚开口,就听外面春桃禀报:“姑娘,四殿下派人送了些东西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林焦焦和阿阮对视一眼,阿阮迅速闪身躲到了屏风后。
进来的是谢瑾瑜身边得力的太监,捧着两个锦盒,笑容可掬:“表姑娘,殿下惦记您初来乍到,怕您缺东少西,特意让奴才送些女孩家用的胭脂水粉,还有几本解闷的闲书。”
林焦焦面上堆起假笑:“有劳四殿下费心,替我多谢殿下。”
心里却吐槽:闲书?怕是《女戒》《内训》之类的吧!
太监放下东西,又道:“殿下还让奴才传句话,说明日午後,御花园的荷花开了,若表姑娘得闲,可去走走散心。”
这是……邀约?
等人走了,阿阮从屏风后转出来,拿起那几本书翻了翻,果然是什么《列女传》《宫廷礼仪注疏》。
她嗤笑一声:“这位四殿下,拉拢人的手段也挺急迫。”
林焦焦愁眉苦脸:“我能不去吗?”
“你说呢?”阿阮挑眉
“他现在可是你亲亲的表哥,太后的好孙子,皇帝的好儿子。
驳他的面子,就是驳太后和皇帝的面子。”
林焦焦哀叹一声,倒在柔软的锦褥上,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这宫里的日子,果然比修仙界打打杀杀还累人!
至少打架不用动这么多心眼子!
然而,这惊喜还没完。
傍晚时分,又有一个小宫女悄悄塞给她一张字条。
字迹狷狂潦草,只有一句话:
“三日后,子时,冷宫梧桐树下,见你。不来,顾家事,休想。——萧”
林焦焦捏着字条,指尖发凉。
萧染这是彻底不耐烦了,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一个温言邀约的表哥,一个疯狂逼见的佞臣。
林焦焦觉得,自己就像那砧板上的鱼,左右都是刀。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亮光。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林焦焦什么场面没见过?
大不了……大不了就……嗯,先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