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光在东荒海域的对峙中悄然流逝,黑色森林如疯长的野草,顺着海水蔓延至汤谷边缘。
那些扭曲的枝干已不再是最初的墨色,而是泛着极淡的灰光,似将虚无之气融入木质,每片叶子都在吸收周围的灵气,连汤谷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呼吸间能尝到股阴冷的铁锈味。
离朱的十艘羽民战船退守在扶桑木下,船帆上的雷鸟图腾已黯淡许多,边缘甚至沾着黑色的木屑 —— 那是黑森林枝干抽打留下的痕迹。
舰队周围,三棵千年扶桑木的叶片泛着淡金微光,太阳精魄的力量顺着枝干流淌,在战船外围织成道薄薄的光盾,勉强挡住黑森林的侵蚀,却也让扶桑木的绿意渐渐褪去,树皮上浮现出细小的黑纹。
离朱站在旗舰船头,手中握着祖父留下的青铜镜,镜面反射着汤谷的太阳精魄光芒,在黑森林外围烧出片丈许宽的空地。
那些试图靠近的枝干一接触日光,便发出 “滋滋” 声响,化作黑灰飘落,可新的枝干又会立刻从森林深处钻出,填补空地,让他不得不时刻调整镜面角度,指尖因长时间用力而微微颤抖,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大人,镜身开始发烫了!”
身旁的羽民离石捧着备用的青铜镜赶来,声音带着疲惫,“太阳精魄的力量在减弱,再这样下去,我们撑不到日落。”
离朱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黑森林深处,那里的枝干晃动得愈发频繁,似有什么东西在酝酿:“撑也要撑!
汤谷是东荒的信仰根源,太阳精魄要是被吞了,五域的信仰之力都会动摇!”
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狐火气息从东方传来,离朱猛地抬头,只见三艘青丘战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着灵均与阿若,灵均身后的狐尾泛着淡金光芒,阿若掌心的开明兽图腾则亮着翠绿微光,船板上堆放着五域的信仰之物,雷鸟羽泛着雷光,凤凰花燃着赤焰,昆仑玉透着冰润,玄武甲覆着淡蓝,梧桐果裹着木气,每样都散发着浓郁的信仰气息。
“灵均!你们可算来了!”
离朱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连忙让舰队让出通道,“再晚一步,汤谷就要被黑森林吞了!”
灵均跃上离朱的旗舰,目光扫过外围的黑森林,又望向天空 —— 那轮满月竟泛着诡异的紫色,月光落在黑森林上,让枝干的生长速度加快了几分,空气中的虚无之气也变得更加浓郁。
“它们在等月圆之夜。” 离朱顺着灵均的目光指向月亮,声音凝重,“我问过风翎长老,月满时虚无之气最盛,它们要趁那时全力进攻,吞噬太阳精魄,彻底断绝东荒的信仰!”
灵均点头,将五域信仰之物一一取出,语气沉稳:“我们早有准备,现在按五行方位布置阵眼。
离朱兄,麻烦你让人在扶桑木下埋雷鸟羽,借太阳精魄的火气激活;
玄澜兄,你带鲛人去归墟海边种凤凰花,用海水滋养;
阿若,你将昆仑玉悬于旗舰桅杆,引西荒的冰灵气;
剩下的玄武甲沉入海底,梧桐果撒向舰队,各自归位!”
众人立刻行动,离朱带着羽民将雷鸟羽埋入扶桑木根部,那些羽毛一接触土壤,便泛着淡蓝雷光,与太阳精魄的金芒交织,在树干周围形成道火雷光圈;
玄澜率领鲛人潜入归墟海边,凤凰花种入沙土后,立刻抽出嫩芽,开出赤红的花朵,花瓣上的火焰顺着海水蔓延,在海面织成道火带;
阿若则将昆仑玉用海藤悬挂在桅杆顶端,玉中的冰泉灵气遇风不散,在桅杆周围凝成层薄冰,挡住虚无之气的侵蚀。
当最后一片玄武甲沉入海底,最后一把梧桐果撒向舰队,阿若捧着开明兽图腾走到旗舰中央的阵眼处,将图腾插入船板。
图腾刚触到阵眼,便爆发出道丈高的绿光,绿光如涟漪般扩散,触及五域信仰之物的刹那,那些物件突然同时炸开 —— 雷鸟羽化作赤红光柱,凤凰花化作翠绿光柱,昆仑玉化作银白光柱,玄武甲化作淡蓝光柱,梧桐果化作金黄光柱,五道光柱直冲天际,在黑森林上空织成张巨大的光网,网眼处泛着五域灵气的交融之光,似将整个东荒海域都笼罩其中。
光网落下的瞬间,黑森林的枝干开始剧烈颤抖,原本泛着灰光的木质迅速枯萎,那些嵌在树洞里的眼睛纷纷闭合,发出凄厉的尖啸。
更令人惊喜的是,无数半透明的元神从树洞中飞出,有鲛人、有羽民、有交胫人,都是之前被黑森林吞噬的生灵,他们在光柱的包裹下,渐渐重获形体,玄澜的堂弟玄澈也在其中,他对着灵均拱手,声音带着感激:“多谢灵均大人!
我们被困在树中时,能清晰感觉到,它们的根在域外船的舱底,那里藏着虚无之气的核心!”
灵均眼中闪过精光,立刻对离朱道:“离朱兄,机会来了!
射向舱底,打断它们的根源!”
离朱早已拉满长弓,箭羽是用扶桑木枝干制成,箭尖淬了凤凰花的火焰与太阳精魄的金芒,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松弦,箭羽如一道流光,穿透黑森林的枯萎枝干,精准射向远处域外船的舱底。
箭羽穿透舱底的刹那,一阵无数孩童的啼哭声突然传来,那声音清脆却充满力量,不似寻常孩童的哭闹,反而带着种纯粹的温暖,在东荒海域回荡。
灵均心中一动,立刻明白 —— 那是五域未被污染的纯粹信仰,是孩童们对家园、对亲人、对大荒的美好祈愿,此刻正被虚无之气困住,在舱底与虚无激烈对抗,试图挣脱束缚。
黑森林的枝干枯萎得更快,连海面的虚无残留都开始消散,可那阵啼哭声却越来越急,似在呼唤援助。
灵均望着域外船的方向,狐尾微微颤动,他知道,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