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古道的青石板在脚下渐生湿滑,空气中的清甜桑香悄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股腐臭与腥甜交织的怪味。
灵均九尾上的青光率先微颤,尾尖扫过垂落的藤蔓时,原本翠绿的藤叶竟瞬间泛黑枯萎,化作碎末飘落在地。
“前方气息不对。”
白泽突然停下脚步,银灰色的鬃毛根根竖起,鼻尖急促抽动,“是腐殖土与毒物混杂的味道,比烛龙桑林的混沌气更烈。”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古道尽头的景象骤然变换 —— 先前的绿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无边无际的墨绿色沼泽。
沼水浓稠如凝滞的墨汁,表面泛着油光,每隔数息便有细小的气泡从水下翻涌上来,炸开时溅起的水珠落在岸边的枯草上,竟将草茎蚀出细小的孔洞。
更诡异的是沼水表面漂浮的数百朵奇花。
那花形似人面,花瓣呈淡紫色,边缘蜷曲如人的睫毛,而花蕊处竟伸出条寸许长的淡红色舌头,不时轻轻颤动,像是在舔舐空气中的灵力。
离朱见此情景,青金色羽翼在身后一振,双目缓缓闭上,再睁开时,眼底已泛起层淡金 —— 他催动了羽民国的天眼,能穿透虚妄,直抵事物本质。
“水下不对劲。”
离朱的声音带着凝重,他抬手指向沼水深处,“你们看,底下缠着无数白骨,骨缝里还钻着东西。”
灵均与白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虽无天眼之力,却也能隐约看见水下模糊的白色轮廓。
那些白骨层层叠叠,有人类修士的头骨,也有异兽的獠牙骨,皆以扭曲的姿态缠绕在一起,像是在死前经历过剧烈的挣扎。
而在白骨的缝隙间,无数条黑色的蛆(qu)虫正钻动着,它们约莫小指粗细,体表泛着油亮的黑光,头部有细小的口器,正不断啃咬着白骨上残留的淡金色灵根碎屑。
“是‘蚀骨蛆’。”
阿若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已从怀中掏出个白玉小瓶,瓶中装着淡绿色的汁液,正是玄冰草炼化而成,“此虫生于混沌侵蚀后的毒沼,专以修士的灵根为食,哪怕只剩残屑,也能啃食得一干二净。
当年昆仑遗民曾遭遇过,十名修士中,有八名因灵根被啃而修为尽废。”
她说着便拧开瓶塞,将玄冰草汁液倒在掌心,快步走到灵均、离朱与白泽面前,小心地将汁液涂在众人的脚踝处。
汁液刚触到皮肤,便传来阵清凉之意,瞬间驱散了周遭的湿热,连空气中的腐臭味都淡了几分。
“这汁液能暂时隔绝蚀骨蛆的气息,它们对灵根灵力敏感,却怕玄冰草的寒气。只是效力只有两个时辰,我们得尽快穿过这片毒沼。”
灵均点头,九尾在身后轻轻摆动,青光笼罩住众人周身,形成道淡金色的护罩:“我用青丘灵力加固防护,离朱你用天眼盯着水下,白泽你辨识周遭毒物,阿若负责补充玄冰草汁液,我们贴着沼边缓慢前行,先去看看那土丘上的屋子。”
众人依计行动,灵均走在最前,九尾不时扫过岸边的枯草,将潜藏的细小毒虫挑飞;
离朱紧随其后,天眼始终未曾闭合,青金色的目光穿透沼水,牢牢锁定着水下的蚀骨蛆群,只要有虫类靠近岸边,便会被他提前察觉;
阿若则握着白玉瓶,目光紧盯着众人脚踝的汁液涂层,一旦发现光泽变淡,便立刻上前补充;
白泽走在最后,银鬃扫过之处,能将空气中隐形的毒瘴逼显原形,化作细小的黑色雾点。
行至沼泽中央时,灵均突然抬手示意暂停。
他指向沼水中央的土丘 —— 那土丘约莫丈许高,通体由灰褐色的腐殖土堆成,表面长着稀疏的黑色苔藓,而土丘顶端,竟立着座破败的茅草屋。
茅草屋的屋顶已塌陷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梁,屋前的竹竿上挂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物件 —— 那是十余只风干的人手骨,每只手骨都保持着蜷缩的姿态,指节处皆刻着道扭曲的黑色符文。
灵均眯眼细看,那符文的纹路尖锐如爪,与此前在丹穴山见到的穷奇部图腾有七分相似,只是线条更细,更显诡异。
“是穷奇部的‘噬魂符’。”
白泽的声音带着忌惮,他绕到灵均身侧,指着其中一只手骨的指节,“这种符文需用活人指骨刻成,再以修士的精血浸泡,能吸收周遭的灵气与魂魄,为穷奇部提供修炼的混沌气。
当年西荒幽都外,我曾见过挂满这种手骨的树,那树周围百里,连野草都长不出来。”
离朱的天眼突然骤亮,他猛地抬手指向茅草屋的木门:“屋里有动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茅草屋的破门缓缓晃动,门缝中渗出缕淡黑色的雾气。
雾气刚飘出屋门,便被沼水的风卷向岸边,所过之处,沼水上的人面花突然疯狂颤动,花瓣紧紧闭合,像是在畏惧什么。
紧接着,水下传来阵 “沙沙” 声,离朱的目光瞬间沉下:“不好,蚀骨蛆群动了,它们朝着土丘的方向爬去!”
灵均立刻将九尾护罩扩大,青光笼罩住整支小队。
他低头看向脚下的沼水,只见原本分散的黑色蛆虫正成群结队地汇聚,形成条黑色的 “虫流”,顺着土丘的边缘缓缓攀爬,虫群爬过的地方,沼水竟泛起细微的气泡,显然连毒沼都在被它们侵蚀。
“这屋子不对劲。”
阿若握紧手中的白玉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寻常茅草屋在这毒沼中早该腐烂,可它却能立在土丘上,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或许…… 是穷奇部留下的祭坛。”
灵均点头,九尾上的青光愈发炽烈:“不管里面是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
离朱,你用箭羽在前方开路,驱散虫群;阿若,你再备些玄冰草汁液,防止虫毒侵袭;
白泽,你辨识符文的来历;我来护住众人。”
离朱应声,三支羽箭同时搭在弓弦上,箭杆刻着的 “破邪纹” 瞬间亮起。
他拉满长弓,箭羽如三道青金色的闪电射向土丘边缘的虫群,箭尖刚触到蛆虫,便炸开成三团淡蓝色的冰雾。
冰雾迅速蔓延,将攀爬的蚀骨蛆冻在其中,黑色的虫身在冰层中挣扎片刻,便彻底失去动静。
“只能暂时冻住它们,玄冰的寒气撑不了太久。”
离朱收弓时,额角已渗出细汗,“我们得快,虫群的数量太多了。”
众人加快脚步,踩着岸边的碎石朝着土丘靠近。
茅草屋的门缝越来越大,黑色雾气中隐约传来细微的 “咯吱” 声,像是木柴被挤压的响动。
灵均九尾轻轻一摆,道青光射向屋门,将门缝中的雾气暂时驱散,露出屋内模糊的轮廓 —— 那里面,竟隐约有座石制的台子,台子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正随着虫群的爬动而微微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