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狭窄的石缝,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股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与身后焚林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灵均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眼前是一条地下暗河,宽约十丈,水面平静如镜,泛着幽幽的蓝光。
光线从洞顶的缝隙中洒落,在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悬浮在水中的细小尘埃。
河面上漂浮着一艘残破的木船,船身大半已没入水中,只剩下歪斜的桅杆和半个船舱露出水面,船体上覆盖着墨绿色的水藻,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息。
这船像是...... 羽民国的商船。
离朱展开双翼,在水面上低空盘旋。
他的目光扫过船身,那里隐约可见模糊的图腾印记,与他族中商船的标记有几分相似。
少年的通神目穿透幽暗的河水,眉头微微皱起,船舱里有东西在动。
灵均握紧骨刃,示意阿若和白泽(bái zé)留在岸边。
他踩着水面上漂浮的断木,一步步向沉船靠近。
暗河的水温极低,刺骨的寒意透过鞋底传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怀中的青铜残片(qing tong cán piàn)微微发烫,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离朱已经落在了船舷上,正欲伸手推开半掩的舱门。
就在这时,舱内突然传来
一声水响,十数条人影从舱内窜出,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灵均和离朱。
那些人影人身鱼尾,上半身是妙龄女子或健壮男子的模样,皮肤白皙,长发如墨,下半身则是覆盖着银蓝色鳞片的鱼尾,在水中灵活地摆动。
他们手中握着锋利的骨叉,叉尖闪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了剧毒。
毕方的走狗!竟敢追到这里来!
为首的是一名鲛人(jiāo rén)女子,她有着一双海蓝色的眼眸,此刻正充满怒火地瞪着离朱,手中的骨叉直指少年的咽喉。
离朱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激怒,双翼猛地张开,灰羽在气流中颤动:瞎了你的鱼眼!看看清楚我是谁!
他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凌厉,通神目中金光闪烁,羽民国的人岂会与毕方鸟(bi fāng niǎo)同流合污?
少废话!
鲛女厉声喝道,手中的骨叉带着劲风刺向离朱,这些日子帮着毕方鸟追杀我族的,就是你们这些背生双翼的家伙!
住手!
灵均见状,连忙取出怀中的青铜残片。
青灰色的残片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青光,上面的三足乌(sān zu wu)图案清晰可见,我们不是毕方的人,是为汤谷(tāng gu)的碎片而来。
鲛女的骨叉在离离朱咽喉寸许的地方停住,她的目光落在灵均手中的青铜残片上,海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骨叉的手微微颤抖:这是...... 海神信物!
她猛地回头,对着身后的鲛人们喝道:都把骨叉放下!
那些鲛人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依言收起了武器,只是依旧警惕地盯着灵均和离朱,鱼尾在水中不安地摆动。
鲛女缓缓放下骨叉,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青铜残片上,眼神复杂,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她对着灵均微微躬身,语气恭敬了许多:不知贵客持有海神信物,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灵均收起青铜残片,示意离朱稍安勿躁。
他能感觉到鲛女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之前的敌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
姑娘不必多礼。
灵均轻声说道,我们确实不是毕方的人,而是为了汤谷的《山海图录》碎片而来。
听闻毕方鸟霸占了汤谷,还请姑娘告知详情。
鲛女闻言,海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悲愤。
她挥了挥手,示意其他鲛人退下,然后对着灵均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汤谷本是我鲛人与三足乌共同栖息之地,我们世代守护着那里的扶桑神树。可自从百年前绝天之战后,三足乌不知所踪,毕方鸟便趁机霸占了汤谷。
她的声音低沉而悲伤,眼眶渐渐泛起珍珠般的光泽,一颗颗圆润的珍珠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毕方鸟性情残暴,不仅霸占了扶桑神树,还屠戮我族子民。
他们将抓到的鲛人投入神树底下的烈焰中,说是要以此滋养神树,增强他们的火焰之力。
鲛女的声音哽咽起来,这些年来,我族死伤惨重,只能躲进这地下暗河苟延残喘。
离朱听到这里,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愤怒。
他想起了自己的族人被饕餮(tāo tiè)屠戮的场景,心中不由得对这些鲛人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
阿若走上前来,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株水草,水草在她的指尖轻轻摇曳,散发着柔和的绿光:姑娘,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寻找《山海图录》的碎片,希望能借此打败毕方鸟,夺回汤谷。
鲛女闻言,海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你们真的能打败毕方鸟?
她看着灵均,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传说持有海神信物的人,能够唤醒沉睡的海神,平定汤谷的浩劫。
灵均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我们一定会尽力。
但汤谷的碎片具体在什么地方,还请姑娘告知。
鲛女沉吟片刻,说道:毕方鸟将碎片藏在了扶桑神树的树洞里,由他们的首领亲自看守。
那树洞周围布满了烈焰,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族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绕过毕方鸟的守卫,直达神树底部。只是......
只是什么?
离朱急切地问道。
鲛女叹了口气:那条通道里布满了机关陷阱,还有许多被毕方鸟奴役的水兽看守,想要通过绝非易事。
灵均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再难我们也要试一试,还请姑娘指引方向。
鲛女看着灵均手中的青铜残片,又看了看他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带你们去,但你们要答应我,若是真能夺回汤谷,一定要为我族死去的子民报仇。
我们答应你。
灵均郑重地说道。
鲛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摆动鱼尾,示意众人跟上:跟我来吧,那条秘密通道就在这暗河的尽头。
众人跟在鲛女身后,向着暗河深处游去。
幽暗的河水中,银蓝色的鱼尾闪烁着美丽的光芒,仿佛一串流动的星辰。
灵均望着前方的黑暗,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夺回汤谷的碎片,为这些受苦的鲛人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