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墟的晨雾还未散尽,灵均已在老槐树下站了三个时辰。
六尾狐火在他指尖流转,将周遭半丈内的寒气灼烧得滋滋作响,地面上凝结的白霜化作细雾,缭绕在他新绽的第六尾狐毛间,泛着淡淡的金光。
离朱躺在不远处的青石上,嘴里叼着根狐尾草,通神目半眯着,看似在打盹,实则正警惕地扫视着墟外的密林 —— 自三日前净化瘴气后,这片废墟总算有了些生气,却也更容易引来不速之客。
“嗤啦。”
翅尖划破雾气的轻响打破了宁静。
一只灰羽信鸽冲破晨霭,爪子上缠着圈银线,线端系着枚巴掌大的珍珠贝。
信鸽在灵均肩头盘旋三匝,将贝壳轻放在他掌心,鸟喙在他手腕上轻轻啄了三下,这才振翅冲向云霄。
“鲛人一族的传信鸽。”
白泽从灵均衣襟里探出头,鼻尖在贝壳上嗅了嗅,琥珀色的竖眼突然发亮,“是沧湄的气息,还有海水的咸味。”
灵均指尖微动,狐火化作细焰,小心翼翼地燎断银线。
珍珠贝在掌心轻轻颤动,壳缝中渗出淡蓝色的光晕,随着 “咔嗒” 一声轻响,贝壳缓缓张开,露出里面卷着的半幅鲛绡。
绡帛薄如蝉翼,上面用墨鱼汁写着三行古篆,墨迹中还掺着细碎的银鳞,在晨光中闪烁不定。
“毕方残部勾结穷奇卫,欲挖开归墟海眼,速来。”
离朱猛地从青石上弹起,嘴里的狐尾草都来不及吐掉:“这帮杂碎!上次放他们跑了就该追到底!”
他反手从箭囊里抽出三支骨箭,箭头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正好去东荒会会那些带翅膀的,让他们知道羽民国的箭不是吃素的!”
阿若正用藤蔓修补墟口的木栅栏,闻言绿裙一摆,快步走到灵均身边。
她指尖拂过鲛绡上的字迹,眉头微蹙:“归墟海眼是五域地脉的枢纽,若被挖开,不仅东荒沿海会遭灭顶之灾,连昆仑墟的封印都可能松动。”
少女抬头望向东方天际,那里的云层泛着异样的赤红,“而且传说说,归墟深处住着三足乌一族,他们与羽民国的先祖曾有盟约。”
离朱的动作突然一顿,通神目里的金光闪烁不定:“三足乌?就是那些传说中驮着太阳的神鸟?”
他挠了挠头,耳尖微微发红,“族里的老人们提过,说我们羽民国的天眼,就是受三足乌血脉影响才有的。”
灵均将鲛绡小心地收进玉盒,六尾在身后轻轻摆动:“看来此行必须去。”
他转头望向墟内正在忙碌的族人,青风长老正带着几个少年加固防御工事,土坯房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这是青丘墟久违的生气,“青风叔。”
青风闻声放下手中的石锤,快步走到灵均面前,枯槁的双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少主有何吩咐?”
老人的狐裘虽已洗得发白,但肩胛骨处的刀疤在晨光中却格外清晰 —— 那是他假意投靠饕餮部时,为取信对方留下的印记。
“我与阿若、离朱去一趟东荒。”
灵均从怀中取出龟甲与《山海图录》残卷,郑重地放在青风手中,“青丘刚安定,需要人镇守,这些就拜托您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正在嬉笑打闹的孩童,“若我们十日未归,便带着族人往柜山方向转移,伯益先生会接应你们。”
青风捧着龟甲的手微微颤抖,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上:“少主放心!
老奴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会守好青丘!”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里面裹着三枚干瘪的狐胆,“这是用青丘历代大巫心血炼制的‘醒神胆’,遇毒能解,遇迷能清,少主带着防身。”
灵均将狐胆小心收好,六尾同时垂下,对着青风深深一揖。
离朱已背上象牙弓,正不耐烦地在墟口打转:“再不走,海眼都被那帮家伙挖穿了!”
阿若则将开明兽图腾系在灵均腰间,绿裙下的手指轻轻按在他手腕的脉门处,输送了一缕草木精气:“归墟海水阴寒,记得用狐火护体。”
白泽跳进灵均的衣襟,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三足乌一族最敬重有勇气的人,离朱你可别给羽民国丢脸。”
离朱 “嗤” 了一声,却悄悄将三支缠着凤羽的骨箭插进箭囊最外侧:“小爷当年射下过毕方鸟的尾羽,还怕几只乌鸦?”
话虽如此,他整理箭囊的动作却格外仔细。
三人一兽踏上前往东荒的路时,青丘墟的晨雾刚好散尽。
朝阳穿透云层,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灵均回头望了一眼正在复苏的家园,六尾狐毛在风中轻轻拂动,像是在与这片土地告别。
他知道,此行不仅是为了阻止穷奇卫的阴谋,更是为了弄清楚归墟海眼与青丘先祖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海风的咸味越来越浓,预示着东荒已不远。
离朱突然指着远方的海平面,通神目的金光亮得惊人:“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东荒沿海的天空中,盘旋着无数赤红色的鸟影,它们翅膀扇动时带起的火光,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诡异的橘色 —— 那是毕方残部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