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山巅的岩浆仍在汩汩翻涌,映得漫天黑雾都染上了赤金色。
饕餮(tāo tiè)被灵均的狐火锁链捆在裂开的冰岩上,庞大的身躯不断扭动,肥肉上的无数只眼睛同时射出怨毒的光。
它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咆哮,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能腐蚀金石的浊气,却被阿若的藤蔓死死压制。
阿若的绿裙已被岩浆灼出数道破口,鬓角渗出的汗珠刚滴落便被蒸发。
她指尖不断生出新的藤蔓,这些藤蔓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花瓣边缘泛着银光 —— 这是她以昆仑秘术催生出的 锁妖藤,专克凶兽的邪气。
藤蔓越收越紧,深深勒进饕餮的肥肉里,挤出墨绿色的汁液。
老东西,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灵均的三尾狐火已涨到三丈多长,金焰中隐约可见龙鳞纹路。
烛龙残魂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每一次流转都让他的狐尾增添一分炽烈,再拖下去,离朱要撑不住了!
离朱正跪在冰岩上剧烈咳嗽,通神目的金光忽明忽暗。
刚才饕餮自爆产生的气浪震伤了他的内腑,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却仍死死攥着那柄象牙弓,指节因用力而充血发紫。
他望着饕餮那不断蠕动的肚皮,眼中血丝密布,像是有团火在燃烧。
伯益拄着木杖走到灵均身后,青金色的眼瞳中映着跳动的狐火:凝神静气。
他木杖轻轻点在灵均后心,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脉络游走,烛龙残魂至阳至刚,需以九尾狐血脉为引,方能彻底净化那凶兽的浊气。
随着他的话音,烛龙残魂的虚影突然从灵均体内钻出,在半空盘旋一周后,化作一道赤金色的光流,重新注入灵均的狐火锁链。
原本幽蓝的火焰瞬间染上赤红,锁链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龙纹,每一道纹路亮起,饕餮的身躯便颤抖一下,肥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嗷 ——
饕餮发出震耳的痛吼,腹部突然鼓起个大包,无数只眼睛同时看向离朱,露出诡异的笑意:那些羽民国的小崽子,滋味真是不错......
尤其是你爹娘,临死前还在喊你的名字呢......
离朱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象牙弓
一声掉在地上。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如血,通神目的金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种近乎疯狂的猩红:你说什么?
我说, 饕餮的声音带着戏谑的残忍,腹部的大包突然炸开,无数点绿光从里面飞出,在空中凝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他们的元神被我炼成了灯油,夜夜都在喊你呢......
爹!娘!
离朱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些绿光中,两张熟悉的面容正对着他无声地流泪。
他猛地捡起象牙弓,三支骨箭搭在弦上,拉得如满月般紧绷。
通神目的位置渗出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在冰岩上,竟燃起幽幽的蓝火。
离朱,瞄准那些绿光!
灵均的声音穿透狂乱的气流,狐火锁链突然收紧,将饕餮的肚皮勒出道深沟,那些是你族人的元神,只有你能救他们!
离朱没有答话,只是将所有的悲愤都灌注在箭矢上。
第一支骨箭带着破空的锐响射出,精准地射中那团最亮的绿光 —— 那是他父亲的元神。
绿光炸开,化作一只展翅的灰羽鸟,在离朱头顶盘旋一周后,朝着东方飞去,消失在黑雾尽头。
饕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竟缩小了一圈,肥肉上的眼睛纷纷黯淡下去。
还有我娘!
离朱的第二支箭紧随而至,射中了那一团散发着温柔光芒的绿光。
母亲的元神化作一只衔着橄榄枝的飞鸟,绕着离朱飞了三圈,留下一声清越的啼鸣后,追随父亲而去。
离朱的泪水混合着血水滚落,他的双手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却仍稳稳地搭上了第三支箭。
这次,他瞄准的是饕餮不断收缩的肚脐,那里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更多的绿光,每一张人脸都带着解脱的渴望。
为所有族人报仇!
第三支骨箭如流星般射出,穿透肚脐的刹那,饕餮的身躯突然剧烈抽搐,无数绿光如潮水般从伤口涌出,在空中化作漫天飞鸟,朝着东方飞去。
那凶兽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从山岳般大小变成了牛犊模样,肥肉上的眼睛尽数熄灭,只剩下中间那只最大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离朱瘫坐在冰岩上,望着那些远去的飞鸟,突然放声大哭。
他的通神目彻底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与常人无异的琥珀色,只是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释然。
灵均收回狐火锁链,三尾缓缓垂下。
他走到离朱身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若的藤蔓已经收起,绿裙上沾着的血迹在风中微微颤动,她望着那些飞鸟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只有饕餮的惨叫声还在山巅回荡,那凶兽的体型仍在不断缩小,最终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肉球,被伯益用一个特制的玉盒收了进去。
它还没死透。
伯益的声音带着疲惫,混沌之气已与它的元神相融,只能暂时封印。
离朱突然站起身,朝着东方深深一拜,然后转身看向灵均,琥珀色的眼眸里虽有泪痕,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该去北荒了。
灵均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北方的天际。
那里的黑雾最为浓郁,仿佛有什么更可怕的存在,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