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兽的九颗头颅同时低伏,雪白的鳞甲在藏书阁的金光中流转,如同覆盖着一层流动的月华。
灵均望着那些直达穹顶的书架,指尖仍残留着触摸古老玉简时的冰凉触感,仿佛还能听见典籍中封印的上古秘语。
伯益从怀中取出一个陈旧的木盒,青金色的眼瞳在烛光中闪烁:北荒之行凶险,这三卷玉简或许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木盒打开的刹那,三道光流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三道虚影 —— 左侧是一条巨蛇盘绕的山脉,中间是团跳动的幽蓝火焰,右侧则浮现出无数奔走的人影。
左侧这卷记载着幽都地脉。
伯益的木杖轻点左侧光流,虚影顿时化作清晰的地图,烛龙(zhu long)残魂就藏在幽冥血海之畔,它的气息能压制饕餮(tāo tiè)的凶性。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离朱,只是那地方阴气太重,寻常人进去三日便会灵脉冰封。
灵均接过玉简,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玉简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组合起来竟与《山海图录》残卷上的某个角落完全契合。
看来图录早已预示我们要去北荒。
他将玉简收入怀中,三尾狐影轻轻摆动,青丘古籍记载,烛龙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其涎水可活死人肉白骨,净化戾气自然不在话下。
阿若正整理着散落的玉简,忽然发出一声轻呼。
她手中的玉简上刻着一只展翅的飞鸟,鸟喙处镶嵌着半块水晶,与离朱发间的红羽发带隐隐共鸣。
离朱,你看这个。
少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绿裙下的手指轻轻拂过鸟爪处的纹路,这图腾和你家族纹章几乎一样。
离朱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抢过玉简的刹那,通神目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玉简上的飞鸟竟活了过来,展开翅膀在他掌心盘旋,最终化作一行古老的篆字。
少年的手指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滴血珠落在玉简上,竟让那些篆字开始缓缓流动。
昆仑守镜人......
离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忽然抓住灵均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上面说羽民国(yu min guo)不是什么东荒部族,是昆仑墟(kun lun xu)派去看守
照妖镜
的守卫!
白泽(bái zé)从灵均肩头跃下,六足在玉简上轻轻一点:难怪你的通神目能看破幻象,照妖镜的灵力残留在你们血脉里。
神兽琥珀色的竖眼转向窗外,那里的雪域正泛起淡淡的黑气,可惜千年前照妖镜崩裂,你们部族才流落到东荒。
离朱突然将玉简按在眉心,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
他仿佛看见无数羽民手持长矛,环绕着一面巨大的水晶镜,镜中倒映着穷奇(qiong qi)狰狞的笑脸。
当穷奇的利爪穿透镜体时,那些羽民竟集体化作流光,用血肉重新修补裂痕。
原来爹娘说的
守土之责
是这个意思......
离朱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突然拽断发带,任由灰羽散落肩头,我们不是逃兵,是没完成使命的守卫。
伯益轻轻叹了口气,木杖在地面划出暗河的走向:穷奇部在三危山(sān wēi shān)设了传送阵,直接通往北荒腹地。
他的青金色眼瞳中闪过一丝忧虑,但那阵法需要活人献祭,此刻恐怕早已堆满尸骸。
灵均望着离朱通红的眼眶,突然握紧骨刃:那就走暗河。
三尾狐火在他掌心跳动,映出地图上蜿蜒的水系,只要能找到烛龙残魂,再难的路也要闯。
开明兽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九颗头颅同时转向藏书阁西侧的墙壁。
那里的砖石正在缓缓移动,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通道深处隐约传来水流撞击岩石的声响。
最中间那颗人面头颅张开嘴,吐出一枚莹白的玉佩,落在灵均手中。
这是
避水符
阿若认出玉佩上的开明兽图腾,绿裙下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纹路,能让我们在暗河中呼吸三日。
她忽然轻笑一声,将玉佩系在灵均腰间,昆仑守墓人的记载果然没错,开明兽从不指引绝路。
离朱突然将象牙弓拉成满月,三支骨箭带着金芒射向通道入口。
箭簇没入黑暗的刹那,传来三声清脆的碰撞,显然击中了某种机关。
少年的通神目在眼眶中转动,灰羽翅膀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走吧,让饕餮见识见识,昆仑守镜人的后裔不是好惹的。
灵均最后望了一眼藏书阁,那些悬浮的玉简正在缓缓合拢,仿佛在为他们践行。
他忽然想起伯益刚才的低语,北荒不仅有烛龙,还有青丘遗失的半部族谱,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心湖,漾起圈圈涟漪。
当四人一兽踏入通道时,开明兽的九颗头颅同时转向北方,雪白的鳞甲在金光中组成一道巨大的屏障,将藏书阁与外面的混沌之气彻底隔绝。
暗河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腥甜,灵均知道,一场新的冒险,已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