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厂的断壁残垣在暮色中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匍匐在江城郊外。
七根熏得漆黑的窑柱立在空场四周,柱身上残留的焦炭纹路在夕阳下泛出幽光,恰似七条盘旋的黑龙。
雷烈盘膝坐在中央的青石板上,脊柱微微弓起,后心那道狰狞的凸起在粗布衬衫下若隐若现。
苏清依站在他身前,素白的指尖捏着一支银簪,簪头蘸着的墨绿色汁液正顺着簪身缓缓滑落,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苦香 —— 那是用七片逆鳞草叶捣成的药汁,叶尖的锯齿痕还清晰可见。
准备好了?
苏清依的声音比窑顶的残雪还要凉,腕间银链突然绷紧,七枚碎玉吊坠在雷烈眼前晃出细碎的光。
她身后站着七位玄甲卫旧部,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块龙骸碎片,碎片边缘的青光与雷烈后心的凸起隐隐呼应。
雷烈没有答话,只是将
军刀横在膝头,刀身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三年前在缅北中枪的灼痛感突然从骨髓深处翻涌上来,与此刻后心的悸动重叠,像有两团火焰在血脉里交织燃烧。
石敢当抡起流星锤砸在最近的窑柱上,铁链缠碎的焦炭簌簌落下。
雷队放心,有弟兄们在,天塌下来我们顶着!
他的铁链在空场四周绕了三圈,链环上镶嵌的龙骸碎末突然竖起,在暮色中组成一道青黑色的屏障,将七人一兽圈在中央。
苏清依的银簪终于落下。
墨绿色汁液触到雷烈后心的刹那,仿佛有一道惊雷在空场炸响。
刺目的青光从他后心猛地爆开,像朵骤然绽放的青色莲花,将七位玄甲卫旧部同时震飞。
最靠近的老兵撞在窑柱上,喷出的血珠在砖壁上溅成一朵诡异的红梅,他怀里揣着的龙形胎记突然发烫,在衣襟下显出清晰的纹路。
好霸道的力道!
老兵拄着拐杖勉强站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惊悸,这逆鳞草在跟龙骸较劲,成了就能拿捏这一股力量,败了......
他没再说下去,但每个人都明白那未曾说出口的结局 —— 爆体而亡。
雷烈的皮肤下突然鼓起数道青筋,像有无数条小龙在皮肉间游走。
他死死咬住
的刀柄,指腹因用力而嵌进刀身的血槽,嘴角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竟自动凝成了一个玄甲卫战尊的徽记,边缘的七道纹路与石敢当的铁链屏障严丝合缝。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发出蜂鸣。
她望着雷烈痛苦扭曲的脸,突然将银簪刺向自己的指尖,殷红的血珠滴在雷烈摊开的掌心。
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 那些血珠没有散开,反而顺着雷烈的掌纹游走,在他腕间结成了一个血色的同心结,与银链上的碎玉产生共鸣。
清依!
雷烈的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他能感觉到两股力量在体内疯狂冲撞,逆鳞草的药力像柄锋利的剑,正试图劈开龙骸弹头的束缚,而弹头本身则像头暴怒的困龙,在骨缝里翻腾咆哮,要将这外来的挑衅者撕成碎片。
七位老兵突然同时跪倒,将手中的龙骸碎片按在地上。
碎片与青石板接触的瞬间,空场四周的窑柱突然亮起,柱身上的焦炭纹路活了过来,化作七条青龙盘旋而上,在窑顶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玄鸟图腾,左翼的军刺正对着江城博物馆的方向。
是战尊阵!
石敢当的铁链突然剧烈震颤,链环上的龙骸碎末纷纷脱落,融入空中的图腾,弟兄们用龙骸碎片激活了守护阵,能暂时稳住龙力!
就在这时,雷烈体内的两股力量突然同时爆发。
他后心的凸起猛地炸开,露出里面半寸长的弹头尖端,青光与草汁的墨绿色在伤口处交织成螺旋状的光带,顺着脊椎蔓延至七窍。
苏清依银链上的碎玉突然齐齐炸裂,化作点点光屑融入雷烈的眼耳口鼻,他的瞳孔瞬间变成青绿色,眼角渗出两行血泪。
雷烈!
苏清依扑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却被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她看见雷烈的皮肤正在鳞化,后心的伤口处长出细小的青色鳞片,与博物馆青铜鼎上的龙纹鳞片一模一样。
老兵突然指着雷烈膝头的 。
军刀的七道血槽里,正渗出墨绿色的汁液,与雷烈嘴角的血迹混合在一起,在青石板上画出了一幅完整的卧龙关地形图,其中战俘营的位置恰好对着雷烈心口的位置。
他在吸收草汁的力量!
老兵的拐杖重重顿地,快把最后三片逆鳞草叶扔进阵眼!
石敢当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将三片带着晨露的逆鳞草叶掷向空中的玄鸟图腾。
草叶穿过青光的刹那,突然化作三道绿色闪电,劈在雷烈的七窍之中。
雷烈的身体猛地弓成虾米状,发出声震彻云霄的龙吟。
他后心的弹头彻底没入体内,那些游走的青筋突然平息,鳞化的皮肤也渐渐恢复如常,只有瞳孔还残留着淡淡的青色。
当他缓缓睁开眼时,空场四周的青龙图腾突然化作光点,融入他手中的
军刀,刀身的七道血槽里,竟开出七朵墨绿色的小花。
苏清依扑过去抱住他时,发现雷烈后心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个淡青色的龙形印记,与自己银链上碎玉的纹路分毫不差。
七位老兵瘫坐在地,每个人怀里的龙骸碎片都已失去光泽,变成了一块块普通的青石。
成了......
老兵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他望着雷烈手中泛着青光的军刀,突然想起三十年前战尊的传说,龙力入体,玄甲重生,这是要变天了......
暮色渐浓,砖窑厂的断壁间突然传来铁器鸣响。
雷烈握着
站起身,刀身映出他眼底残留的青光,与远处江城博物馆的方向遥遥相对。
他知道,吸收了逆鳞草之力的龙骸弹头,绝不会就此沉寂,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