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商盟残部的会议桌是整块阴沉木打造,此刻却在一枚令牌下微微震颤。
听潮阁地下室的檀香与血腥气缠在一起,七名理事的手指都下意识地扣着桌沿的雕花,唯有独眼老者敢直视那枚鎏金令牌——三叉戟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戟尖交汇处的玄鸟眼窝,嵌着两颗鸽血红宝石,正随着海波般的烛影轻轻搏动。
“海沙盟的规矩,见令如见盟主。”
黑衣使者的靴底碾过片碎裂的瓷片,那是刚才被令牌震落的茶杯残骸。
他戴着青铜面具,说话时面具上的鲨鱼齿纹与令牌的三叉戟形成诡异的呼应,“三天内找到战尊骨,之前你们私吞的三船军火,一笔勾销。”
独眼老者的翡翠扳指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响。
他认出使者袖口露出的半片刺青,是海沙盟“怒涛卫”的标记,当年就是这批人凿沉了九商盟三艘装满镇魂铁的货轮。
“战尊骨早在永乐年间就随宝船沉没,”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盟主这是强人所难。”
令牌突然腾空而起,在烛火中划出一道金弧,重重砸在老者面前。
三叉戟的阴影恰好罩住他的独眼,宝石反射的红光在桌面凝成一滩血泊的形状。
“江底那截指骨,可不够炼新的噬心弹。”
使者的指尖点在令牌中央,那里的纹路突然亮起,显露出一行极小的古篆:“天枢碎,战尊离”。
雷烈在潜龙符前猛地站起,符牌投射的影像里,北境冰原正刮着鹅毛大雪。
石破军的玄甲上结着冰碴,他手中的工兵铲指着冰面——一块半露的鎏金令牌正在风雪中闪光,三叉戟纹与听潮阁那一枚分毫不差,只是宝石已不知所踪。
“冰层下至少埋着十二枚。”
石破军的声音带着哈气,符牌的蓝光映出他身后的冰洞,“挖出来的这一枚在滴血,像活物。”
他突然将军刺刺入冰面,带出的碎冰里竟混着一些暗红色的纤维,在符牌光线下显出玄甲卫制式披风的纹路。
苏清依的羊皮纸拓本在此时发出微光。
她将海王令的拓片与沉船壁画的残片拼在一起,三叉戟的三道戟尖突然与壁画上的星图重合,在桌布上投射出一个立体的齿轮组——最中心的齿轮,形状与雷烈脊柱里的天枢核心完全一致。
“这不是兵器,是拆解图。”
她的银链突然绷紧,七枚玉佩坠子在齿轮投影上一一对应,“海沙盟想把天枢核心拆成三块,分别控制!”
最后一枚玉佩落在三叉戟的交汇点,那里的光斑突然炸开,显露出“永乐十三年,战尊自毁”的字样。
石敢当的流星锤撞开废弃酒厂的地窖门时,铁链上的冰碴还未融化。
他是循着噬铁藻的腥气找来的,三天前在江底斩断的藻茎,此刻在通风口的缝隙里疯长,墨绿色的藤蔓上结着些晶莹的露珠,落地便蚀出细小的坑。
“奶奶的,在这儿炼毒药!”
他一脚踹碎里间的木门,十二名黑衣死士正围着口青铜大鼎,鼎下的火焰泛着诡异的绿,鼎中翻滚的毒液里,漂浮着一些白玉般的粉末——那光泽、那质地,与雷烈从江底带回来的战尊骨粉末一模一样。
最左侧的死士突然转身,面具下露出半截太阳旗刺青。
石敢当的流星锤带着呼啸砸过去,铁链缠住对方咽喉的瞬间,他看清死士手中的青铜勺上刻着“海沙”二字,勺底的粉末正随着搅动,在毒液里凝成了一个微型的三叉戟。
“新的噬心弹,用战尊骨炼的!”
石敢当的怒吼震得鼎中毒液飞溅,落在砖地上燃起幽蓝的火苗。
他突然瞥见墙角的木箱,里面整齐码着三十六枚弹头,每一枚的螺旋纹里都嵌着点白玉粉末,与九商盟当年的制式截然不同。
雷烈赶到时,地窖已弥漫着刺鼻的硝烟。
石敢当正用铁链将最后一名死士吊在房梁上,那人身后的石壁被流星锤砸出一个窟窿,露出里面藏着的十二张海图,每一张都用红笔圈着处沉船位置,最北处竟抵达了北冰洋。
“这是海沙盟的寻宝图。”
苏清依捡起一张飘落的海图,边缘的批注里“天枢”二字被反复圈点。
她突然将海王令拓片覆在图上,三叉戟的阴影恰好盖住七处沉船标记,“他们不是要找战尊骨,是要用战尊骨当钥匙,打开所有沉船里的天枢碎片!”
独眼老者的尸体在此时被从听潮阁抬出,胸口插着半枚海王令,三叉戟的尖端穿透了他的心脏。
雷烈拔出“破阵”挑开令牌,发现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北境冰原,另有玄机”。
潜龙符在此时再次亮起,石破军的影像里,更多的令牌正在冰原上显露,像一片金色的森林在风雪中矗立。
最中央那一枚令牌的三叉戟纹里,正渗出淡金色的汁液,在冰面上汇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河,尽头指向一个冰封的峡谷,谷口的玄甲卫战旗虽已残破,却仍在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