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关的残阳如血,将冻土染成片诡异的殷红。
雷烈握着
的右手青筋暴起,军刀的寒芒映在满地铜镜碎片上,折射出千百个扭曲的人影。
最中央那片最大的镜块里,金色瞳孔的自己正缓缓拔刀,动作与他分毫不差,连刀身震颤的频率都一模一样。
你在怕。
镜中人的声音像是铁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共振的嗡鸣。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儿嘲讽的弧度,与雷烈三年前斩杀倭寇小队长时的神情如出一辙,怕这力量吞噬神智,怕变成周都护那样的怪物。
雷烈的左瞳突然灼痛,金色的流光在眼底翻涌。
他想起周都护胸腔里那颗跳动的机械心脏,想起那些被噬心弹控制的傀儡兵,镜中人的话语像淬毒的针,精准刺中他最隐秘的恐惧。
玄甲卫的战尊,从来都是这么瞻前顾后吗?
镜中人突然加速,刀光如匹练般劈向镜面。
雷烈的反应快如闪电, 横挡的刹那,两柄刀的虚影在空气中碰撞,激起的气浪掀得满地碎镜腾空而起,在残阳下组成道璀璨却致命的光网。
苏清依的貂皮手套已被冷汗浸透,她死死攥着爷爷留下的黄符,符纸边缘的朱砂在风中微微发亮。
当她看清每个碎镜里的影子都背着龙形弹头时,突然想起手札里的记载:镇魂铁噬人精血,积怨成影,见者自危。
这些影子...
石敢当的流星锤缠起三枚飞射的镜片,铁链碰撞的脆响中,他认出其中一个影子左臂的蛇形纹身,是赵猛他们!
那个影子的义肢正滴着墨绿色的毒液,与海沙盟的噬铁藻汁液般无二。
雷烈的
突然反撩,刀背重重砸在镜中人的手腕。
镜影吃痛后退的瞬间,他趁机突进,左臂的战尊护臂弹出三寸骨刺,直取对方心口。
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杀技,三年前在拉卡弹药库曾用这招贯穿过叛军首领的心脏。
还是这么喜欢投机取巧。
镜中人的身影突然虚化,骨刺穿透的刹那,无数镜面碎片突然调转方向,齐齐射向苏清依。
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回刀格挡的瞬间,左肩被三片镜屑划破,伤口处立刻泛起金色的血珠,竟与弹头的颜色如出一辙。
雷烈!
苏清依突然将指尖按在舌尖,殷红的血珠滴在黄符上。
爷爷留下的 破邪符 在血光中突然舒展,朱砂绘制的北斗阵图在空中亮起,恰好将漫天镜片定在半空。
那些扑来的影子撞在光网上,发出凄厉的嘶吼,金色的瞳孔里第一次露出恐惧。
镜中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看着苏清依掌心流转的血光,突然狂笑起来:苏家的守阵人,果然藏着这种肮脏的秘术!
他的身影在笑声中膨胀,金色的瞳孔里涌出粘稠的黑雾,瞬间吞噬了周围十二片碎镜,凝成头狰狞的雾龙。
这不是秘术。
苏清依的声音带着决绝,她将剩下的七张黄符叠成纸鹤,指尖的血在鹤喙处点出朱红,是血脉的羁绊。
纸鹤扑棱棱飞起的瞬间,她突然扯开貂皮大衣,露出贴身穿着的月白肚兜,上面绣着的镇魂图正与空中的光网产生共鸣。
雷烈的脊柱突然传来龙吟般的嗡鸣。
他看着雾龙吞吐的黑雾里,无数玄甲卫的虚影正在挣扎,其中一个穿医疗兵制服的女子,左脸有颗与苏清依相同的朱砂痣。
那是...
他的瞳孔骤缩,突然想起张老兵临终前的呓语:战尊的血脉,需要守阵人的心头血来温养。
在此时突然爆发出蓝光。
雷烈迎着雾龙冲去的刹那,左瞳的金色与军刀的寒芒融为一体,刀身划过的轨迹上,浮现出历代玄甲卫战尊的虚影。
他们的刀势层层叠加,最终化作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将雾龙劈成两半。
镜中人在光华中发出不甘的嘶吼,金色的瞳孔渐渐黯淡。
当他的身影快要消散时,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你以为赢了吗?冻土下的东西,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最后片镜块在此时炸裂,溅起的碎屑中,枚鸽血红宝石滚到雷烈脚边。
宝石里还残留着镜中人的半张脸,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他,像是在发出诅咒。
苏清依的纸鹤突然集体转向山谷深处,纸鹤翅膀的震颤频率,与雷烈左瞳的金光完全同步。
石敢当捡起一块还在发烫的镜片,上面的龙形弹头印记正在淡化。
这镜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的铁链突然缠上一片悬浮的镜屑,那东西竟像活物般挣扎,最终化作缕青烟钻进铁链的缝隙。
雷烈摸着左肩的伤口,金色的血珠已经凝固成鳞片状。
他望着苏清依指尖残留的血光,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被虫蛀的那句话:战尊与守阵人,本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瞳时,发现金色的流光里,竟映出苏清依肚兜上的镇魂图。
残阳彻底沉入西山时,冻土下传来阵沉闷的震动。
雷烈将那一枚鸽血红宝石塞进内兜,指尖触到宝石冰凉的表面,突然明白镜中人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 卧龙关的冻土之下,还藏着比镜影更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