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儿在机场拥抱的那一刻，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华庭紧紧抱着桑晚，用了她此生最大的力气。
接机大堂人潮汹涌，有不少人举着牌子在等待归家的人，大屏幕上的航班信息滚动展示着，时不时有语音广播的消息，用了中英粤三语。
这些都和她们没有关系，不过是喧嚣的背影。
华庭再一次感受到有一个亲姐妹的好处。无论何时何地，她永远有一个至亲之人，无条件地爱着自己；经历人生剧变之后，有一个人可以共情她的处境，理解她所有心情，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两个人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桑晚擦了擦她的眼泪。
“不哭了，妆哭花了，我们庭庭都不漂亮了。”
华庭笑着打她的胳膊，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
“我桑华庭天下第一美。”
桑晚眼睛也红了，拿过她的行李，推着往前走，另一只手揽着华庭的肩膀。
“先回家休息一下，晚上看你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雨晴去上学了，她看过你的照片，不过第一次见到真人可能会有点害羞。晚饭的时候你先别撩她，她躲一会儿就会主动来找你要抱抱。”
华庭知道了雨晴的存在，她心里有点难过，姐姐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有保住，也不知道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男人会不会后悔。
“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雨晴她的身世，还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她。”
桑晚也想过这件事，这几年雨晴在她心里是第一位的。如果当初没有雨晴，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傻事。
某种意义上说，雨晴救了她的命。
如果雨晴是别人的孩子，她可以瞒雨晴一辈子，但是雨晴是师姐的孩子，她不能那么自私。
“等到她十八岁吧。到时候带她回去祭拜师姐的时候，我会告诉她的。至于她的亲生父亲，我没打算让她去找，那个男人不配做她父亲。”
说到这件事，桑晚有些心疼雨晴，这么小的孩子，大约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现在雨晴还小，不知道再大一点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有多大，她继续说道：
“雨晴一开始从托儿所回来也会哭，有几个调皮一点的孩子问她爸爸怎么从来不来接她，一问她她眼泪就往下掉，啪嗒啪嗒的，可委屈了。我和托儿所那边打过招呼了，再有这种事他们就别开了。今年好多了，她已经接受自己的爸爸出远门这件事了。”
桑晚没打算让雨晴喊申奕辰爸爸，一切要看雨晴愿不愿意以及申奕辰最终愿意付出到什么地步。
*
吃晚饭的时候，雨晴果然躲起来了，穿着漂亮的裙子在自己的房间玩拼图，阿姨手很巧，给她的扎的辫子很别致，看上去和迪士尼在逃公主没什么两样。
饭桌上华庭又和桑晚抢盘子里菜，和小时候一样。
两个人的筷子的盘子里打了七八个回合，后来华庭头一扬，放下了筷子：
“这次就不跟你抢了，让给你了。”
桑晚哭笑不得：“你多大了？桑三岁？雨晴都比你成熟点儿。”
华庭现在胃口很小，因为有时差更没胃口了，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桑晚以为阿姨做的不合她心意，温柔得看她的眼睛：“不合胃口？我去厨房再给你做点你爱吃的。你在这儿等着。”
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华庭把她按在了凳子上：
“整个澳门，谁敢让温经理下厨？”
桑晚白了她一眼：“小时候怎么对我的？现在跟我说这个。”
华庭有点不好意思，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姐，你别忙了，我是真吃不下。平常太忙了，就随便对付两口。”
桑晚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怎么能不好好吃饭？知道你们忙，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华庭苦笑了一声：“没有一分钱是白拿的。老板说这份资料他明天就要，你说我是加个班做完，还是把文件摔他脸上，说老娘我今天就是不干了！”
华庭叹了一口气：“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等我独立带项目了，会好很多，不过到时候可能又要有别的压力了。”
桑晚沉吟片刻，问了一句：“有没有考虑过回来？我在这儿，这儿也是你的家。”
华庭沉默了。
她和自己姐姐不一样，当年桑远峰进去之后，她从天之骄女跌到了人生谷底。其实当年许士杰没有驱逐她出境的意思，只是她不想待在有人认识她的环境里。
落差太大了，她受不了人们的那种异样的眼光和目的不明的关心。
受惯了吹捧的人，哪儿受得了别人的可怜，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桑晚理解她，握着她的手，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华庭。”
“嗯。”
“你如果想通了，随时回来。回澳门也好，港岛也行，有我在一天，你肯定不会缺资源的，也不用那么累。”
华庭静默无声。
桑晚心里终归是有点烦闷的，下意识地想点一支烟，从桌上拿过打火机的时候又停住了。
在家里总不好让华庭和雨晴抽二手烟。
华庭看到她的动作，还窝在她怀里：“姐，你真是变了好多。以前你多清纯啊，就像天上月亮一样，真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桑晚淡淡地笑着，葱白的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乌黑乌黑的，没有染上奇怪的颜色，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她很久没有发自肺腑地笑了：
“那些都是假的。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
华庭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你现在挺好的，至少不会因为男人受伤害了。”
桑晚笑了笑，知道她说的谁，没有应声。
过了一会儿，又问她：“怎么样，你在英国有谈对象吗？要是有喜欢的，我可是要好好考察一番的。”
华庭坐了起来：“那我不敢告诉你，你别把人家吓跑了。”
桑晚歪着头：“女大不中留，还真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