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组织的名字叫什么?”佩妮问道。
吉温沉默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好像叫吃什么东西的人,我没太关注过这个,不过可以等我回家后问问我爸爸再告诉你。”
吉温耸耸肩示意佩妮去看她的家人。
“总不能在这里讨论我们的神奇冒险不是吗?我认为你也不想把我们惊心动魄的经历说出来。这对你父母和妹妹来说太惊悚了。”
“你说得对。”佩妮笑起来:“那我们开学见?”
“开学见。”
吉温朝佩妮摆摆手,拉着还没回过神的伯斯德先生往大路的方向走。没走两步他又意识到什么,扯了一下伯斯德先生的袖口。
“幻影移形,爸爸。你总不能指望着开学才二年级的儿子用无杖魔法带你回家。”
伯斯德先生这才回过神,拉着吉温的手幻影移形离开。
伊万斯先生还在那里怀疑人生。
“天呐,我竟然用枪指着好心送佩妮回来的先生,这实在太不应该了。或许我可以送他一件做工好一点的长袍表达我的歉意,毕竟他那身袍子的膝盖部位磨损得太厉害了,希望他能看在新袍子的份上原谅我。”
佩妮沉默听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父亲解释伯斯德先生衣服磨损的原因,干脆继续保持沉默握着莉莉的手一起回家,莴苣和卷心菜旋转飞着跟在她们身后。
“你去了好久。我烤好的饼干都不香了。”莉莉握紧佩妮的手朝她抱怨:“我该和你一起去的,而不是坐在家里像个橱窗里等着主人把自己带回家的洋娃娃一样眼巴巴盯着窗户外面,魔法公交车的困难我也可以克服。”
“对不起,我本来想着速战速决的,但魔法世界对我们来讲还是太复杂了,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佩妮坐在沙发上抱着莉莉:“不要生我的气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佩妮从自己的布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到莉莉手里,里面装着各种各样质感很好的各色发圈。
“你喜欢这个对不对,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了?”
莉莉抱着那个盒子靠在佩妮身上,发圈很漂亮很精致,但她没什么兴致,而是抬头看向佩妮。
“我这两天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她又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我这么大了不应该和姐姐一起睡,但你马上就要去霍格沃茨上学了。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我要等圣诞节才能见到你……”
安慰完丈夫的伊万斯夫人笑盈盈凑过来。
“我也会很想佩妮,干脆今天晚上我们母女三个一起睡吧。”
刚被哄好的伊万斯先生立刻指着自己。
“亲爱的,我呢?”
伊万斯夫人扯起唇笑了笑。
“你知道的,亲爱的,佩妮和莉莉已经长大了,就算你是她们的父亲也不能这样……”
话说到一半,莉莉凑到佩妮耳边小声开口。
“爸爸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佩妮摇头。
“不,应该是已经哭了。”
伊万斯先生哀嚎起来。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也会很想佩妮,我也想多陪陪孩子们。为什么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是男的,这不公平!我可以打地铺……”
一阵哀嚎后,姐妹两个洗漱完躺在床上,妈妈还是没能和她们一起睡。
莉莉侧身往佩妮身旁靠了靠。
“这种事早有预料。爸爸太小孩子气了,甚至比我们两个小孩子都像小孩子。”
“或许他只是不想自己一个人睡觉吧,又或许是邻居阿姨说的什么已婚男人的性格千奇百怪。”佩妮也侧过身看她:“不过像这种家里人都在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抱着被子睡觉确实会感到更孤独。”
两姐妹轻轻笑起来。莉莉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一股淡淡的柑橘味将她的感官包裹,让她感觉晕乎乎的,其中混杂的薄荷清凉和植物的淡淡苦味又让她短暂清醒。这种味道让她着迷,忍不住把自己埋得更深,又后知后觉意识到更棒的气味源就在她身侧。
“佩妮。”
她睁开眼睛靠近自己的姐姐,轻轻拉住她的手。
“你觉得我会被分到哪个学院?”
“性格方面,我更倾向你会被分到格兰芬多或者赫奇帕奇。”佩妮闭着眼睛将莉莉抱进怀里,在对角巷和翻倒巷的一番折腾让她有些困顿,声音飘忽。
“斯莱特林不接受麻瓜种巫师,很神奇的学院。里面的巫师要么是傲气的,要么是自卑的,要么就是兼顾两者在奇怪的地界反复左右横跳的。大概是一些传统学院思想作祟,他们总是拧巴,你的朋友西弗勒斯有很大概率会进入这个学院。”
“拉文克劳更愿意接纳沉浸学术、思维发散、思想新奇的小巫师,他们很喜欢沉浸式学习,以至于忘记吃饭。我总觉得拉文克劳更像书上学的哲学家,会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格兰芬多则是有浓烈的冒险精神,很勇敢,会在危难来临时把朋友护在身后。也总是会把事情往有趣的方面想,比起其他三个学院更有活力。”
“那赫奇帕奇呢?”
莉莉着急抬头问道。
佩妮的朋友里她就只见过吉温和西比尔,一个斯莱特林一个拉文克劳,从这两人的性格来看,她的性格不大适合这两个学院。
没有格兰芬多的例子,赫奇帕奇的例子是佩妮。
但如果佩妮真的代表了大部分的赫奇帕奇,莉莉觉得自己这种有点风风火火的性格倒是适合格兰芬多,但她想和自己的姐姐待在一起。
或许赫奇帕奇还有其他类型的例子。
“赫奇帕奇是个很包容的学院。”佩妮轻拍着莉莉的后背,唇角下意识扬起:“在赫奇帕奇,你可以做个每天和植物打交道的怪人,可以做一个天天往神奇动物身侧跑的动物爱好者,也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每天奋力拼搏学的比拉文克劳还要努力。”
“当然,这些不是全部。我一直觉得赫奇帕奇是个具有多样性的学院,可以平淡,可以辉煌。不是你要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
莉莉听得认真,她感觉佩妮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学院,几乎什么好词都用上了。
佩妮也意识到这一点,抱着莉莉笑起来。
“我也觉得我说的有些肉麻。”
莉莉故意仰起脸笑。
“不能这么说,或许佩妮以后会成为一个大文豪。”
“你就会打趣人。”佩妮轻点了一下莉莉的额头:“我都好奇你平时和西弗勒斯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了。”
“西弗很像宠物店里的爬行动物。”莉莉找着形容词:“尤其是那些蜥蜴、蛇什么的,戳一下才动一下,甚至戳一下都不理我。有时候戳了还会咬人,不过次数不太多。”
“我觉得变色龙这种动物很适合形容他。戳一下会变色,就像我说点西弗招架不住的话,他的脸会变色一样。”
“你让我想起来你五岁多的时候抓了只壁虎攥在手里送给妈妈,当时可把她吓了一跳。”佩妮叹了口气:“然后你九岁的时候又抓了西弗勒斯带到我面前,也让我吓了一跳。”
“我只是觉得找到了很有意思的生物要带给喜欢的人看。”莉莉打了个哈欠缩在佩妮怀里,被柑橘香包裹的她意识逐渐模糊,说话都没有了和前语连接的意思:“而且西弗答应我他会改的,就是我有时候也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他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就像蜥蜴每天趴在保温箱的木头摆件上一动不动的,谁也不知道它们在想什么一样……”
莉莉缩在佩妮怀里睡着了。
原本有些困的佩妮睁着眼睛安静抱着她。
“你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对吗?”德思礼突兀在她脑海中出声:“当时你在意识到那个组织和我跟你说的那个是同一个的时候,你的情绪不比我平静。”
“嗯。”佩妮低低应了一声,她的声音带着委屈:“从那个地方出来后,你一直没和我说话,要不是我能感受到你,我都以为你已经离开我们的身体了……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怎么会?”德思礼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情绪:“我只是,不知道在你问起来的时候该和你怎么说这件事。”
“可以直接告诉我。”佩妮放轻声音:“告诉我莉莉怎么了。”
“……她死了。”
即便早有预料,但佩妮还是被德思礼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收紧手臂,意识到自己还抱着莉莉后立刻松开。
“死了?”
“她留下一个孩子后死了。”
德思礼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讽意。
“她去了魔法世界,学着把老鼠变成诡异东西的戏法,早早和一个自大狂结婚,留下一个可笑的小崽子,然后死了。我不知道她怎么死的,不知道她的墓地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的丈夫是怎么保护她的,我只知道她死了。”
“她死了,把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崽子留给我,那个古怪的巨人说她是英雄,邓布利多说她保护了自己的孩子,是个勇敢的人。”
“保护了自己的孩子,死了。我恨她,我恨死她了。”
德思礼的话渐渐没了逻辑。
“她那么自大,知道自己有魔法时是那么骄傲那么自豪,和那个怪小子做朋友,和我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她以为我很羡慕吗?完全不!我怎么可能会羡慕?”
“她从小就和我待在一起,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长大之后我以为我们没有交集了,她在魔法世界,我在自己的世界……可她的孩子又来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保护自己的孩子,如果她不保护是不是就不会死了?那些古怪的家伙都说是一个危险的家伙把她带走了,我从不这么认为。”
“是她的孩子把她带走了,一个和我完全没有交集的孩子来到我身边,把我的妹妹带走了。他们都是讨债鬼,都是一群怪物!”
德思礼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平静逐渐变得癫狂,再到后面的嘶哑。
眼泪从佩妮的眼眶积蓄又滑落,这是她们共用的身体,德思礼的情绪主导了身体的情绪,眼泪落下打湿了耳边压着的金发,也沾湿了莉莉的红发。
佩妮一时无法接受这种汹涌的情绪,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象不出莉莉死去后自己的生活。
她只是感受着怀里的温热,声音沙哑。
“莉莉还在。”
德思礼的声音戛然而止。
佩妮抱着莉莉感受着她的呼吸,再次重复。
“她还在。”
眼泪混合着两个人的情绪滑落下来,佩妮闭上眼睛,她的耳畔一片粘腻湿冷,如果她今晚想睡个好觉,就应该松开莉莉去洗个脸。
但她不敢放开。
“你也不知道那个组织叫什么吗?”佩妮轻声开口:“那个男人,原本应该叫汤姆·里德尔的男人,改了名字,变了外貌,那么的诡异。吉温和伯斯德先生的态度,那个人对麻瓜出身巫师的蔑视……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不重要了,就是他。”
德思礼已经冷静了下来,声调极低。
“你太小了。”
佩妮微微松开莉莉。
“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我们有魔法,知道魔法世界的存在,甚至莉莉以后的校园生活会在我们的注视下度过大半部分。一切都不一样了不是吗?”
德思礼的声音有些泄气。
“我不该告诉你的,你还是个孩子,是我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我不觉得。”佩妮松开莉莉起身下床:“我更相信一切是注定的,我们有了魔法,你有了我,我也有了你……”
她又笑起来。
“我们是天才不是吗?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我是,你也是。或许这样很自大,或许我们在某方面存在不足。但有了魔力、被神明注视着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自大?这明明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想一想,别人思考的时候总是靠自己一个人,我们却是两个,与众不同,思维加倍,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德思礼被佩妮逗笑了。
“你总会让我开心,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自己说自己是天才,说自己自大,我都不敢接话了。”
“可你现在就在接话不是吗?你肯定也觉得我们是天才。”佩妮去浴室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伸手抚上镜面。
“你说,我们现在是在对视吗?”
“我认为是的,我看到你了。”
“所以你看,一切都不一样了。”
佩妮对着镜子笑了起来,两颗小虎牙尖尖的,耳侧的发丝还滴着水,德思礼注视着这张脸,只觉得这张脸上是自己从没有过的意气风发。
“天,我的上嘴唇又挂虎牙上了。”
德思礼笑出声。
好吧,自己也不怎么会把糗态专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