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轰——!!!”
又是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天罚般从山口方向滚滚而来!地面剧烈地颤抖,连众人屁股底下的石头都在嗡鸣。浓烟和火光再次冲天而起,隐约夹杂着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惨叫和车辆扭曲的金属呻吟。
临时营地这边,除了爆炸声,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精准而猛烈的“烟花”给震得目瞪口呆。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老兵们,此刻也是嘴巴微张,眼神发直。
葛营长举着望远镜的手都忘了放下,他看着山口那片已经变成炼狱的道路——焦黑的弹坑、燃烧的残骸、四散的零件、以及一些模糊的、不再动弹的“东西”,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最终竟气极反笑:“他妈的!哈哈哈哈!这帮蠢货!别他娘的跟外面的人说,他们的踩雷技术是跟咱们学的!都被炸成这副鸟样了,还他娘的往前莽?!傻缺吗?!嫌命长?!” 他笑得有点癫狂,是被这荒诞又惨烈的场面给刺激的。
王国安放下捂耳朵的手,凑到葛营长旁边,看着望远镜里敌人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却又不断触发新的爆炸的混乱景象,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声道:“营长…有没有可能…不是他们傻,是小寒这雷…埋得太他妈刁钻了?您看,那爆炸点,全是卡在拐弯的视线死角、坡顶的必经之路、还有看起来能绕开主路的‘安全区’…这谁能反应过来啊?一脚下去,阎王爷都在下面排队等着收人了!”
葛营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像是彻底认命了。他一把扯过旁边一个空弹药箱,重重地往地上一墩,一屁股坐了上去。他不再试图指挥什么,也懒得生气了,就那么举着望远镜,像个看大戏的观众,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山口方向:“行!行!老子今天就坐这儿,好好看看这帮越猴子,还能给老子换多少种姿势踩雷!花样越多越好!就当看猴戏了!”
张胜寒此时已经慢条斯理地啃完了那块压缩饼干。铁路默默地解下自己腰间另一个水壶,拧开盖子,递到了她面前。张胜寒很自然地接过,仰头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熟悉的、浓郁的奶香和一丝淡淡的甜味。
张胜寒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看向铁路,眼神里带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询问:你什么时候沏的奶粉? 在这种紧张混乱的战场环境下,他竟然还抽空做了这个?
铁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一个习惯性动作),只是简单地、带着点不容置疑地低声道:“喝吧。” 眼神却避开了她的直视。
张胜寒没再追问,只是垂下眼帘,握着温热的壶身。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她沾着泥污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那弧度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
就在这时——
“轰!!!”
又是一声爆炸!但这次的声音有些不同,更清脆,更分散,伴随着无数尖锐的破空呼啸声!爆炸点并非在路上,而是在山口两侧原本看起来还算安全的缓坡树林里!腾起的不是巨大的火球,而是大片大片的尘土、碎木屑和被炸断的枝叶!
“我靠!” 葛营长差点从弹药箱上跳起来,望远镜死死盯着那片被“削”掉一层皮的树林,“张胜寒!你他娘的…你还在树上拴了手雷?!” 这简直超出他的想象力了!
一直安静站在张胜寒旁边的唐豆,此刻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挺起了胸膛,声音响亮地抢答:“嗯!营长!是我绑的!小寒姐说了,中间的主路被炸成了筛子,那帮坏蛋肯定不敢走了!他们又不甘心退回去,那就只能往两边的山坡上绕!可山坡上哪有正经路啊?都是树和石头!所以,”
唐豆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完成任务的兴奋,“小寒姐让我带着强勇他们,把那些缴获的手雷,用细线吊在不容易被发现的树枝上!不高不低,正好在人胸口到脑袋的高度!”
“每…每棵树吗?” 一个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把沉浸在“战果”汇报中的唐豆吓了一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这里的林营长也凑了过来,他显然也看到了山坡上的爆炸,脸上的震惊比葛营长还夸张。
张胜寒依旧纹丝未动,仿佛没听见。她小口喝着温热的奶粉,一口饼干(又摸出一块),一口奶,目光平静地投向山坡上腾起的烟尘和飞舞的碎木,像是在欣赏一场不够绚烂但足够解压的白天烟火秀。
唐豆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对着林营长用力点头:“嗯嗯!差不多吧!反正能挂的地方都挂了!而且!”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得意的杰作,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我还学着小寒姐布置地雷时的‘细致’!不光挂了手雷,我还把所有挂着手雷的树枝,都用那种透明的线顺着树枝的走向,悄悄地都连!在!一!起!了!” 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网。
林营长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向那片刚刚爆炸过的山坡。只见烟尘稍散之处,原本还算茂密的树林,此刻如同被剃了头,出现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空白”地带!断枝残叶铺了一地,好几棵碗口粗的树都被拦腰炸断!
“所以…” 林营长的声音干涩,“刚才那爆炸…是触发了一颗?”
王国安在一旁接话,语气带着一种“你终于懂了”的释然和深深的敬畏:“不。是触发了一颗,然后所有的,都会跟着炸。”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个倒霉的白眼狼士兵,小心翼翼地在树林里摸索,可能只是肩膀蹭到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然后瞬间,以他为中心,方圆十几米甚至几十米内的树上,几十颗甚至上百颗手雷如同被惊动的马蜂窝,同时被那根“主弦”引爆!那根本不是爆炸,那是金属风暴!是死亡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