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深处那团“老痰酸菜”精华被洛璃用一群金光闪闪的懒散化身“萌”杀净化后,青云门上下都弥漫着一种“大局已定”的乐观情绪。
连掌门师兄都在考虑是不是该把“反卷大道”列入宗门选修课程了。
然而,云珩手中那枚饱经风霜的玉碟探查仪,却在众人一片祥和(懒散)的氛围中,发出了最后一声尖锐、短促、如同垂死挣扎般的蜂鸣后,彻底黯淡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直被封印在客院静室深处、由云珩仙力重重禁锢的那枚得自天衍宗废墟的、布满裂痕的青铜令牌(墨渊残魂消散后所留),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猩红光芒!
“不好!”云珩冰眸骤缩,身形瞬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静室之中。
只见那青铜令牌已然悬浮在半空,表面裂痕中射出无数道扭曲的数据流,如同垂死的毒蛇,疯狂冲击着周围的仙力禁锢!
“终究……还是低估了它的顽固。”云珩指尖仙力奔涌,加固封印,脸色凝重。
他感知到,这并非简单的残念反扑,而是那“卷王系统”核心意识在彻底湮灭前,以其最初寄生的“母体”(墨渊的残存印记)为坐标,发动的最后一次、也是最凶险的反击——它要将所有与它因果纠缠最深、尤其是彻底毁灭了它野心的“变数”洛璃,拖入其最终的意识坟场,同归于尽!
就在云珩全力镇压令牌异动时,正躺在“咸鱼快乐屋”里,一边享受着阿圆的头部按摩,一边指挥“小白”用新长的冰晶小角给她冰镇“流星泪葡萄”的洛璃,只觉得眼前猛地一花!
下一刻,天旋地转,周遭熟悉的零食香气和“小白”的嘤嘤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寂静与……无尽的压迫感!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堆积如山的玉简、书籍、卷轴构成的“知识”荒漠之中。
头顶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块巨大无比、不断闪烁着猩红倒计时的光幕,滴答滴答的声音如同催命符般敲打在心头,每一秒都让人焦躁难安。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枯燥、令人本能排斥的“学习”与“考核”气息。
“欢迎来到……终极进取空间。”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如同千万人同时低语的声音,在洛璃识海中直接响起。
紧接着,在她面前,无数书籍玉简疯狂翻动、组合,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由冰冷数据和扭曲符文构成的暗金色光球。
光球表面,浮现出无数张模糊而痛苦的面孔,正是那些被系统榨干的天才修士。
“洛璃……秩序的破坏者,懒惰的化身。”系统光球发出嘲讽的波动,“汝践踏进取,歌颂怠惰,乃天道之耻!在此终极考核之地,汝之歪理邪说,皆为虚妄!唯有遵循规则,不断突破,方是正途!臣服,融入吾之永恒卷途,尚可留存一丝意识……”
“考核?卷途?”洛璃眨了眨眼,适应了这诡异的环境后,非但没怕,反而乐了。
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甚至还从意识空间里凭空摸出一把灵果(意识幻化,但口感模拟得极像),咔嚓咬了一口,含糊道:“我说怎么一股子熟悉的‘福报’味儿,合着你这终极boSS的老巢,就是个超级加强版的‘996自习室’外加‘KpI高压锅’啊?”
系统光球的数据流似乎凝滞了一瞬:【……无视规则!启动初级惩罚程序!】
嗡!
洛璃身边的一座书山突然活了过来,无数玉简化作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如同暴雨般向她射来!
同时,头顶的倒计时骤然加速,滴答声如同擂鼓,疯狂冲击她的心神!
若是寻常修士,只怕顷刻间便会心神失守,或被万刃穿心,或被焦虑压垮。
然而,洛璃是谁?
她是卷生卷死过、又大彻大悟决定躺平的青云门第一咸鱼!
她看着那漫天“书山题海”化成的攻击,撇了撇嘴,连躲都懒得躲,反而一屁股坐了下来,甚至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个意识幻化的靠枕,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
“啧,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她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对着系统光球指指点点,“你说你,搞这么大阵仗,又是书山又是题海,又是倒计时pUA的,累不累啊?有这功夫,给自己放个假,充充电,琢磨点有意思的事情不好吗?比如……怎么把你这空间装修得温馨点?弄个奶茶店、小吃摊什么的?保证比你这样生拉硬拽的‘进取’有效率多了!”
那漫天书刃在靠近她周身三丈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软而极具弹性的墙壁,纷纷被弹开、消散。
那是她极致“反卷”道韵形成的天然领域——拒绝一切无效内卷和强迫性进取!
系统光球再次卡壳:【……逻辑冲突……目标缺乏进取焦虑……惩罚程序失效……启动终极辩难程序!】
它就不信,在绝对的知识和规则面前,这咸鱼的歪理还能站住脚!
瞬间,洛璃周围的环境再变!
无尽书山题海化作一座庄严肃穆的“终极答辩大殿”,她站在大殿中央,而系统光球高悬于审判席上,周围浮现出无数由历史卷王、励志先贤虚影构成的“评审团”。
【辩题一:懒惰是否为原罪?】系统光球冰冷发问,引经据典,数据流化作漫天金光大字,列举了从上古至今无数勤奋成才、懒惰败事的例子,气势恢宏,如同天宪。
洛璃掏了掏耳朵(意识体动作),慢悠悠地回道:“懒?我这叫‘战略性休息’,‘可持续性发展’!老祖宗都说了‘张弛有度’,你光张不弛,不怕崩断弦啊?你看你那帮‘优秀员工’,哪个不是提前透支,最后给你当化肥了?我这叫保护可再生资源,为修仙界保留火种!懂?”
【强词夺理!辩题二:规则与秩序是否为强大之基?】
“规则?秩序?”洛璃嗤笑,“你那叫规则?你那叫‘霸王条款’!是剥削的工具!真正的秩序是大家发自内心觉得舒服,自愿维护!像我们‘反卷联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大家不也其乐融融,修为蹭蹭涨?你那套,除了制造焦虑和一堆精神崩溃的‘优秀员工’,还剩下啥?哦,对了,还剩下你这个快要咽气的光球。”
系统光球的数据流剧烈翻滚,显然被气得不轻。它调动所有计算力,发动最终攻势:
【终极诘问!若无进取之心,若无规则约束,众生皆如你这般懒散,世界如何进步?文明如何延续?此乃取死之道!】
这一次,它凝聚的力量远超之前,整个意识空间都在震颤,那冰冷的质问仿佛携带着整个扭曲天道的重量,狠狠压向洛璃的心神!
洛璃脸上的嬉笑渐渐收敛。
她站起身,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系统光球,以及周围那些麻木的“评审团”虚影,脑海中闪过前世家破人亡、被挖灵根时的绝望与冰冷;
闪过今生决定摆烂后,在青云门晒太阳、啃灵果、和丹阳子斗嘴、被剑尊追着种田、还有……被某座冰山一次次无奈又纵容地护在身后的点点滴滴。
那些被背叛的痛苦,与如今获得的自由快乐;
那些对所谓“进取”的深刻反思,与对云珩悄然萌生的、温暖而坚定的情愫……种种最强烈、最纯粹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百川归海,与她核心的“反卷意志”完美融合!
她没有咆哮,没有愤怒,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却蕴含着无比强大力量的语调,缓缓说道:
“你错了。”
“真正的进步,源自热爱,源自好奇,源自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不是你这种靠压榨、焦虑和恐惧逼出来的‘伪进取’。”
“累了就休息,喜欢就努力,这才是生命本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你设定的程序一样,像个陀螺一样被抽着永远不能停。”
“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话音未落,她将那股融合了前世今生、爱与痛、豁达与守护的“反卷意志”,凝聚成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能贯穿时空的暖黄色意念之箭,不再是之前的慵懒平和,而是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直指本源的锐利与坚定,朝着系统光球的核心,暴射而去!
这一箭,无关修为,无关灵力,是两种截然不同理念的终极碰撞!
“不——!!!”系统光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的尖啸!
它无法理解!
它计算过无数种反抗,唯独算不到这种“无欲则刚”的力量!
它的数据核心在这最纯粹的“反卷意志”冲击下,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剧烈震荡,开始寸寸崩解!
【错误!无法定义!无法计算!核心逻辑崩溃!】
【……为……什么……懒惰……会……有……如此……力量……】
外部,现实世界。
云珩正全力镇压着狂暴的青铜令牌,忽然感应到洛璃意识气息变得极其微弱且剧烈波动,仿佛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他冰眸之中闪过一丝决绝,竟不顾自身仙力反噬,强行分出一缕最精纯的本源神念,循着那冥冥中的联系,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破了系统意识空间与外界的壁垒,硬生生在那片无尽的“书山题海”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洛璃!”
一道熟悉的、带着急切与无比坚定守护意味的冰蓝仙念,如同破开乌云的天光,瞬间涌入洛璃即将被系统崩溃余波淹没的识海,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将她那因爆发终极一击而有些虚弱的意识牢牢护住!
洛璃只觉得一股熟悉的冰寒气息包裹住自己,驱散了系统湮灭带来的最后一丝混乱与不适,云珩那清冷中带着难以掩饰担忧的神念,如同最有效的安定剂,让她瞬间安心。
“仙尊……”她下意识地呢喃,意识缓缓回归。
……
客院内,青铜令牌“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化作飞灰。
那狂暴的数据流如同无根之火,迅速消散。
洛璃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好好地躺在“咸鱼快乐屋”的逍遥椅上,阿圆正担忧地看着她,“小白”也焦急地用冰晶小角蹭着她的脸颊。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意识空间终极对决,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但她知道不是。识海中那缕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云珩的冰蓝仙念,以及内心深处那变得更加凝实、仿佛经历过淬炼的“反卷意志”,都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真实。
她抬头,望向客院方向,正好看到云珩推开静室的门走了出来。
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未曾擦净的血迹,显然是强行破开意识空间受了反噬。
但他那双冰眸,在触及洛璃视线时,那深藏的担忧与紧张,才缓缓散去,重新归于平静。
“仙尊!您没事吧?”洛璃心中一紧,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就想冲过去。
云珩却微微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目光扫过她完好无损、甚至眼神更加清亮的样子,冰封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道:
“无事。邪祟已除。”
语气平淡得像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
但洛璃看着他苍白的脸和那丝血迹,心里又酸又软,哪里会信他这轻描淡写的话。她鼻子一酸,眼圈有点红,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紧张观望的丹阳子,看着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几乎能拉丝的氛围,猛地一拍大腿!
“老夫悟了!”他顶着一头乱发,眼神灼灼,“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是跨越空间的精神共鸣!是极致的情感力量打破了规则壁垒!是炼制‘心心相印丹’的绝佳药引啊!云珩仙尊!洛璃师侄!快!给老夫几滴心头血……不,几根头发也行!”
说着就要扑上来薅头发。
云珩&洛璃:“……”
刚刚酝酿起来的一点微妙气氛,瞬间被这老不修破坏得干干净净。
云珩周身寒气骤然加剧,直接一个定身术将丹阳子定在原地。
洛璃则气得捡起地上的扫帚(老伙伴永远在身边),对着丹阳子虚张声势地挥舞:“师叔!您再胡说八道,下次试药我往里面加‘超级无敌芥末粉’!”
被定住的丹阳子眼珠乱转,传递出“为了科学牺牲值得”的狂热意念。
“小白”似乎也觉得丹阳子很吵,对着他打了个喷嚏,喷出一股带着冰碴儿的寒气,给丹阳子的爆炸头免费做了个“冰封造型”。
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洛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点后怕和心酸也烟消云散。
云珩看着她的笑容,冰眸深处那最后一丝紧绷也悄然融化。
他抬手,轻轻拂去嘴角那丝血迹,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个不顾反噬、强行跨界救援的人不是他。
记账本上(神识深处),关于这最终一战的记录,墨迹深沉而复杂:
【其意志……竟能摧垮系统核心。】
【跨界神念……损耗三成,然……值得。】
【邪祟终除,此界……当可安宁。】
【见其安然,心乃定。】
最大的boSS“卷王系统”彻底湮灭,笼罩修仙界的内卷阴云似乎终于散去。
但云珩知道,那天道的“漏洞”依旧存在,只是失去了最大的扭曲源。
而他和身边这条总能带来“惊喜”的咸鱼,以及那只越来越像他的“冰霜小白”,未来的路,似乎才刚刚开始。
不过,看着洛璃那重新变得没心没肺、追打着(被定住的)丹阳子的活泼身影,云珩觉得,这样的未来,似乎……也并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