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盗文渊阁藏书”!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如同淬毒的利箭,直指云澈刚刚完成的、自认为隐秘的行动!宗人府和内务府的人带着懿旨前来搜查,意味着举报者身份不低,且证据似乎确凿!怎么会这么快?是文渊阁内有瞬间传递消息的渠道?还是她取书时早已落入监视之中?抑或,那本《异闻录》本身,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引她上钩的诱饵?
巨大的危机感让云澈浑身血液几乎冻结。那本要命的书还摊在地上!一旦被搜出,私盗宫禁藏书是重罪,更何况书中内容涉及前朝秘辛,她百口莫辩!不仅自身难保,更会连累胤禛!
电光石火间,云澈展现了惊人的镇定。她先是厉声对殿外呵斥:“放肆!本宫殿阁,岂容尔等擅闯!待本宫更衣接旨!” 争取了片刻宝贵时间。同时,她以最快速度弯腰拾起《异闻录》,星辉感知瞬间扫过殿内,寻找最隐蔽的藏匿点。衣柜、妆奁、床底皆不安全,搜查必至。目光(感知)最终落在角落那个烧得正旺的炭盆上!炭火熊熊,纸张投入瞬间可化为灰烬!
但这是孤本,是揭开谜团的关键!毁了它,线索就断了!可不毁,立刻就是灭顶之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感知捕捉到胤禛被外面的动静惊醒,正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小手揉着眼睛唤道:“娘娘……”
孩子的声音如同一道清泉,浇熄了云澈毁书的冲动。不能慌!毁了书就等于认罪!必须赌一把!她心念急转,瞬间有了决断。她迅速将《异闻录》合拢,并非投入火盆,而是闪电般塞进了胤禛那只每日抱着的“布老虎”玩偶背后一道极其隐蔽的缝合缝隙里!那缝隙是她之前为了放入安神草药而特意留的,外人绝难察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她会把赃物藏在皇子最贴身的玩具里?
刚藏好书,殿门已被推开,宗人府司官和内务府管事太监带着几名嬷嬷太监,面色冷峻地踏入殿内,宣读了皇后(或某高位妃嫔)的懿旨,声称接举报,懿妃云澈涉嫌私盗文渊阁藏书,需立即搜查西配殿。
云澈强压心跳,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屈辱,跪接旨意后,起身凛然道:“本宫遵旨。然,本宫乃皇上亲封懿妃,抚养四阿哥,清白自重,今日之事,必有蹊跷!请诸位大人明察,还本宫清白!若搜不出所谓赃物,本宫必向皇上、皇后娘娘讨个公道!” 她先声夺人,占据道德高地。
搜查开始。如狼似虎的宫人翻箱倒柜,连妆奁暗格、床榻夹层都不放过,细致程度令人心惊。云澈紧紧拉着被惊醒后有些害怕的胤禛,站在殿中,面色沉静,心中却如波涛汹涌。每一次宫人接近那只放在榻上的布老虎,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一名嬷嬷拿起了那只布老虎,捏了捏。云澈的呼吸几乎停止。然而,那嬷嬷只是随意看了看,便扔回榻上,转向其他物品。云澈暗中长舒一口气。
整整一个时辰,搜查一无所获。宗人府司官和内务府管事的脸色从最初的冷峻变为疑惑,最后带上一丝不安。他们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大人,是否……举报有误?”内务府太监低声问道。
司官面色难看,正要说话,云澈抢先一步,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委屈:“诸位大人可搜仔细了?若再无发现,是否该给本宫一个交代?这污蔑妃嫔、惊扰皇子的罪名,谁来承担?!”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通传:“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是一惊,连忙跪地迎接。康熙一身朝服,面色冷峻,大步走入殿内,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殿阁和跪在地上的云澈与胤禛,最后落在宗人府司官身上:“怎么回事?”
司官战战兢兢地禀报了接到举报、奉命搜查却一无所获的经过。
康熙听完,沉默片刻,目光转向云澈,语气听不出喜怒:“懿妃,你有何话说?”
云澈抬起头,虽不能视,却精准地“望”向康熙的方向,眼中含泪(努力逼出),声音哽咽却清晰:“皇上明鉴!臣妾今日去文渊阁,乃是奉皇后娘娘允准,为寻前朝安神古方以慰四阿哥惊悸之心,此心天地可表!臣妾在文渊阁内,一切行止皆有翰林与吏员见证,唯静坐阅卷,何来私盗之说?如今殿宇被翻,皇子受惊,臣妾清白蒙尘,若皇上不信,可传文渊阁当值翰林与臣妾当面对质!臣妾只求一个清白,以正宫闱!” 她句句在理,将球踢回给举报者和搜查者,并抬出皇子,占据绝对优势。
康熙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良久,又看了一眼紧紧依偎着云澈、小脸吓得发白的胤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自然知道后宫倾轧的伎俩,此次搜查,时机巧合,目标明确,却无功而返,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罢了,”康熙最终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是诬告,此事到此为止。宗人府、内务府,查清举报来源,严惩不贷!惊扰四阿哥,成何体统!以后无确凿证据,不得擅扰妃嫔皇子宫苑!”
“臣(奴才)遵旨!”司官和太监吓得冷汗直流,连连叩头。
康熙又对云澈道:“懿妃受委屈了。好生安抚胤禛,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便起驾离去。
一场滔天危机,竟因康熙的及时出现和看似公正的处置,暂时化解了。云澈跪送圣驾,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她知道,康熙的出现绝非偶然,他或许早已洞悉一切,此次出手,既是维护宫规体面,也是……一种更深的警告和平衡?
搜查的人灰溜溜地退去,西配殿恢复了平静,却是一片狼藉。铃铛儿等人忙着收拾,云澈则紧紧抱着胤禛,柔声安抚:“禛儿不怕,没事了,坏人都被皇阿玛赶跑了。”
胤禛把小脸埋在她怀里,闷闷地说:“禛儿不怕……禛儿有娘娘,有布老虎……” 孩子天真的话语,却让云澈心中剧痛,更加坚定了保护他的决心。
经此一劫,云澈更加谨慎。那本《异闻录》被她取出,用油纸层层包裹,藏于更隐秘的所在(如地板暗格),短期内绝不敢再翻阅。她也更加注重与胤禛的互动,将这次事件转化为教导孩子“临危不乱”和“信任” 的契机。
她没有详述阴谋,而是通过故事比喻:“禛儿,就像我们玩‘小火龙来了’的游戏,有时候会遇到假的警报,但只要我们冷静,不乱跑,找到真正安全的地方(比如娘娘身边),就能平安无事。今天就是这样,禛儿很勇敢,一直相信娘娘,对不对?”
“嗯!”胤禛用力点头,“禛儿相信娘娘!”
这场风波,无形中加深了母子间的信任与依赖。
数日后,宫中传出消息,那名举报云澈的“文渊阁小吏”因“诬告妃嫔”被杖责后逐出宫廷,此事看似了结。但云澈明白,真正的黑手依然逍遥法外,且对她恨意更浓。
康熙的“交代”似乎到此为止,宫中也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然而,就在云澈以为可以稍作喘息之际,裕亲王福全突然派人送来一份“赏赐”——几匹新进贡的江宁云锦,以及一句看似随口的传话:
“王爷说,娘娘近日受惊了。皇上即将回銮,宫务繁忙,望娘娘静心休养,勿再旁骛,一切待圣驾归来自有圣裁。”
这番话,听似关怀,实则警告意味十足!让她安分守己,不要再追查任何事,等待康熙回銮后的最终发落!这意味着,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云澈握着那冰凉的锦缎,看着窗外渐渐回暖却依旧压抑的天空,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康熙的回銮,对她而言,是福是祸?那本《异闻录》揭示的秘密,又该如何处置?
就在她心绪纷乱之际,指尖无意中触碰到的星辰龟甲,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脉冲式温热,仿佛……在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