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突如其来的“关切”与警告,如同一盆冰水,将云澈从与胤禛相处的短暂温馨中浇醒。宫中流言已起,她那些出于善意的“小发明”,在某些人眼中,已成了可被攻讦的“把柄”。这让她意识到,仅仅是暗中呵护、默默付出是远远不够的。在这吃人的深宫,慈母之心需有雷霆手段护卫,否则连这方寸的温暖都将难以保全。
压力之下,云澈反而更加坚定了守护胤禛的决心。她并未因裕亲王的警告而停止那些温和的调理之法,只是做得更加隐秘、更有“说法”。她让铃铛儿将制作健脾糕的方子“无意间”透露给太医署一位相熟的老太医,借太医之口肯定其“药食同源、温和滋补”的理念,使其变得“名正言顺”。带领胤禛做“五禽戏”时,也更多强调是“活动筋骨、顺应养生之道”,而非什么奇特功法。
然而,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更好地保护胤禛免受暗中侵害。几次三番的下毒事件,让她心有余悸。她需要一种更主动、更隐蔽的防护手段。这让她想起了前世某些概念,以及地穴中获得的那丝精纯能量带来的新感悟。
她开始尝试将星辉之力与实物结合。她让铃铛儿找来一些品相普通、但质地纯净的白玉边角料和晒干的灵犀草。夜深人静时,她将自己关在室内,掌心握着玉石碎片,尝试将一丝极其温和、带有安抚和微弱净化特性的星辉能量,缓缓注入其中。过程极其艰难,能量如同顽皮的精灵,难以在冰冷的玉石中长久驻留,十次中有九次都会失败,玉石要么毫无变化,要么因能量不稳而碎裂。
但云澈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和韧性。她反复尝试,调整能量的频率和强度,如同最精细的工匠雕琢玉器。几天下来,她终于成功将一丝稳定的能量封印在了一枚指甲盖大小、打磨光滑的椭圆形玉片中。玉片触手温润,隐隐散发着一丝极淡的、令人心安的清灵气息,与灵犀草的味道有几分相似。她将玉片钻孔,用红丝线串起,做成一个简易的“安神玉坠”。
“禛儿,”她将这枚玉坠戴在胤禛的脖子上,柔声解释,“这是娘娘求来的平安符,戴着它,晚上睡觉会更安稳,邪祟不侵。禛儿要一直戴着,好不好?”
胤禛好奇地摸着温润的玉片,仰头问:“像庙里的护身符一样吗?”
“对,比那个更厉害。”云澈笑着点点他的鼻尖,“这是娘娘特意为禛儿做的,独一无二。”
胤禛似懂非懂,但感受到云澈的关爱,郑重地点点头,将玉坠小心翼翼地塞进衣襟里,贴肉戴着:“禛儿会一直戴着,谢谢娘娘!”
这枚玉坠的实际防护力或许微乎其微,但更重要的是其心理暗示作用和云澈倾注其中的心意。云澈能感知到,当胤禛戴着玉坠时,他周身那微弱的气场似乎确实稳定了一丝。这让她大受鼓舞。
受到初步成功的激励,云澈的“发明”热情更高了。她见胤禛对识字开始感兴趣,但宫中启蒙书籍枯燥,便借鉴现代识字卡片的概念,让铃铛儿找来硬纸板,裁剪成巴掌大的方块,她口述,由铃铛儿用工整的小楷在纸片一面写上简单的字(如“人”、“口”、“手”),另一面则画上对应的简笔画图案。她称之为“看图识字卡”。胤禛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拿着卡片反复辨认,比单纯背诵《三字经》积极多了。
“娘娘,这个‘山’字,真的像一座山!”胤禛举着卡片,小脸兴奋。
“是啊,禛儿真聪明!你看这个‘水’字,像不像流动的水波?”云澈耐心引导,母子二人常常头碰头地研究这些卡片,笑声不时从殿内传出,连带着伺候的宫人们心情都轻松了几分。
除了学习和锻炼,云澈还注重培养胤禛的观察力和耐心。她让铃铛儿在院子里辟出一小块角落,搬来几个大瓦盆,填上土。她握着胤禛的小手,一起将牵牛花和凤仙花的种子埋进土里,教他如何浇水、松土、观察发芽。
“禛儿要记住,种子种下去,不能天天挖出来看,要有耐心等待。”云澈轻声说,“就像很多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胤禛似懂非懂,但每天清晨拉着云澈去看花盆成了他最期待的事之一。当他终于看到第一株嫩绿的小芽破土而出时,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围着花盆转了好几圈,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触碰那娇嫩的叶片。
“娘娘!发芽了!真的发芽了!”他兴奋地拉着云澈的衣袖。
云澈“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心中充满了柔软的成就感。这些看似琐碎的互动,不仅增强了胤禛的体质和心智,更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坚固的情感桥梁。胤禛对她的称呼,也从最初的“懿嫔娘娘”,变成了更亲近的“娘娘”,眼神中的依赖与信任日益加深。
然而,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就在胤禛的牵牛花开始攀爬竹架的时候,宫中关于太皇太后丧仪后续事宜的纷争渐渐浮出水面。梓宫奉安山陵的日期、陪葬仪仗的规格、乃至守孝期间后宫用度削减的幅度,都成了各方势力角力的焦点。德妃作为实际掌事者,忙得焦头烂额,来西配殿的次数明显减少,但每次来时,眉宇间的疲惫与凝重都显而易见。
这日,德妃过来看望胤禛,见孩子气色红润,正在院子里有模有样地比划着“五禽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她随口夸赞了云澈几句,话锋却一转:“妹妹将禛儿照顾得极好,本宫心甚慰。只是如今宫中多事,树大招风,妹妹那些新奇的法子,还是收敛些好,莫要惹人闲话。”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
云澈心中凛然,知道裕亲王的“提醒”已经产生了效果。她恭顺应下:“奴才明白,定当谨遵娘娘教诲,万事以稳妥为上。”
德妃点点头,又逗了胤禛一会儿,便起身离去。她走后,云澈独自站在院中,感受着初夏微暖的风,心中却一片冰凉。德妃的态度,说明她已处于风口浪尖。仅仅是抚养皇子、用心照料,就已引来如此多的猜忌和打压。未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是夜,她再次取出那枚安神玉坠,握在掌心,尝试注入更多、更精纯的星辉能量。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能继续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母子温情。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窗棂上传来了急促的叩击声,比上一次更加尖锐,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云澈心中一沉,悄然开窗。油纸包入手,比以往沉重。她回到灯下,打开一看,里面并非玉片或丝绢,而是一块沾着暗褐色污迹、似乎被烧焦了一角的碎布,以及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却让她瞬间血色尽失:
“御茶房,戌时三刻,灭口,速救!”
御茶房?灭口?救谁?!这碎布……是谁留下的求救信号?!